“歡迎下次光臨!”
轉頭看見超市門口的小姐用很職業的微笑對每一個像我這樣提著大包小包的顧客打招呼。下意識地把手裏的塑料袋向上拎了拎,指尖的壓迫感立刻順著錯落的神經流滿全身。踏出大門的瞬間還聽見身後收銀機“叮---”。
瑞城今年深秋的溫度讓我過得很舒服,帶著少許往常的熱燥,卻沒有驟變的降溫,一件襯衣便解決了所有問題。走在路上,午後的陽光懶懶地射過開始凋零的懸鈴木,漫天散開隨風張揚的毛絮像填充靈魂落差的介質被打碎,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演繹世間華麗而迷醉的舞蹈。仿佛是靈魂斷層裏回蕩起的讚美禮詩,讓虔誠的信徒駐足禱告時隻有無限的仰望。
在齊諾的門口按了三分鍾的門鈴卻沒人來開門,便俯身從地毯下摸出鑰匙打開房門。鑰匙插進門的那一刹那,輕輕撥動的感覺,久違般襲來。熟悉的煙草味味慢慢擁進鼻腔,使我的神經一瞬間潰散,緊繃的身體也漸漸鬆緩下來。這些安靜而帶有寂寞味道的香氣,曾經在我的世界裏或深或重地留下屬於他們的影子,隨著時間的推移,在逐漸拉長,然後渲染開來。我打開冰箱,把塑料袋裏的東西一一放進去,看見裏麵又濟濟一堂的樣子突然很寬慰地倚著冰箱的門深深地呼吸。身邊的冷氣緩緩縈上身來,許久之後神經才突然有了跳動,我支起蜷縮著的身體把門關上。拿出冰水一飲而盡,喉管裏因為秋天的緣故而躁動翻騰的氣息漸漸平緩下來,發出矯情的聲音。
推開齊諾的門,風吹開深色的窗簾,吹起低迷的頭發,陽光有些刺眼打在我的臉上。我看著深陷在床裏的齊諾,有時候覺得他的世界總是這般寂靜,房間裏泛起淡淡的煙草香以及輕微的呼吸雜糅了秋天的味道充斥著房間,也麻醉了我所有的感覺。
徑直走到桌邊,液化的空氣順著杯壁肆自地流了一桌。一旁的安眠藥瓶靜靜浸在空氣中沒有任何表情。它是一種溫柔的毒藥,自身的冷漠和一旁沉睡的齊諾構成一幕諷刺意味深重的啞劇,無法讓人抽離其間。我順手抽出一張麵紙拭去桌麵上的水,然後一顆顆地數瓶裏的藥丸。
19。
又少了三粒。我轉頭看著沉睡中的齊諾,穿著藍色棉質襯衣蜷縮在被單裏,側臉被光線照射的棱角分明,神情安逸而自然。俯下身去觸摸,溫暖的氣息透過皮膚使我的指尖產生尖銳的疼痛。之後瞬間傳遞到心髒,隱隱地痛,使它像掉進陷阱的困獸,無力擺脫又狠狠地痛著。齊諾又開始吃安眠藥了……
許久才回過神來,慣性地把藥一點點裝回去,準備把蓋子擰上時發現少掉的那幾粒藥靜靜地躺在蓋子裏。我突然欣喜得像一個吝嗇鬼斂財的樣子很滿足地把藥罐扔進抽屜。
輕輕地合上抽屜,立在桌邊。風依然傳遞著秋天的溫度,帶來不溫不火的氣息。接下來花了三十秒從襯衣的第二顆紐扣解到胸衣的最後的一個搭扣,鑽到麵前這個男子的懷裏。耳邊響起齊諾輕輕的夢囈。我輕輕擁抱著,把頭埋在懷裏靜靜聽著他心髒跳動的韻律。每次躺在齊諾的懷裏聽到心髒的跳動都會有瞬間寂靜的錯覺,仿佛置身世外的恍惚更迭襲來,敲擊著耳膜的深處,如同風呼嘯而過剩下的支離破碎。指尖順著齊諾的鎖骨向下劃過一根根結構分明的肋骨,然後看見齊諾觸電般地驚醒。
“嘿嘿。”
齊諾在發現是我時發出幹澀的笑聲,然後狠狠地抱著我的腦袋,輕輕按在懷裏來回揉弄著頭發,撲鼻的而來的溫暖味道讓我感覺耳根一陣陣的燥熱。隨即被肋骨硌疼的鼻梁將我拉回到現實中,尖叫起來。
齊諾鬆開手愣愣的看著我,嘴角蕩起淺淺的笑意,狠狠地灼熱了我的臉頰。不得不說,齊諾笑起來真的很好看,至少在我看來。
“轉過去。”齊諾輕輕地說。
“哦。幹嘛?”
看著齊諾剛睡醒就這般發號指令的模樣,不由的微微惱怒起來。齊諾倒是很坦然地看著我,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隨即抽開手捋了捋我的劉海兒,指腹緩緩壓在我的睫毛上。我眯起眼睛看著齊諾一臉溫柔的樣子,感受著眼皮上微微的壓感,心底膨脹起大朵大朵的棉絮,緩緩把心都填滿了。
“轉過去。”齊諾又說。
“不要。”
我哼哼起來。齊諾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陽光透過窗簾撒在他的睫毛上,顫顫地碎成了金色。
“哦?你確定?”
“確定!”我依然哼哼。
齊諾的嘴角詭異的上揚了,翹起好看的弧線,臉頰慢慢爬上潮紅,和午後的陽光混出異常溫暖的色彩。然後抬手摸摸了鼻子,眉毛皺成了團,順手拖住了下巴,來回摩挲著自己的灰青色的胡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