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人間地獄
這下申屠若薇徹底不能淡定了，詫異地問道：“你看得到花紋？”
阿八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鬱藍解釋道：“習武之人五感是比旁人靈敏些，據說有些修行者，可以看到千裏之外燃燒的木柴呢。”
申屠若薇心想自己也是習武之人，怎麼會沒這種本領，不過她沒把這話說出來，隻道：“你確定是一模一樣的？或許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批量製造……”
鬱藍輕聲道：“陳洛文在這裏的勢力，怎麼可能會甘心用大眾貨，他身上的玉佩，絕對是獨一無二的。也就是說……”她摸著下巴，“這位大少遠遠沒有表麵那麼簡單呢。我比較好奇的是，他半路劫掠商人這件事，敢不敢讓自己老爹知道呢？”
正說著，忽然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婆跌跌撞撞地走過來，一邊自言自語，差點撞到一旁的邱老三。那老太婆衣衫襤褸，神情恍惚，嘴裏念念有詞，一看就是個精神不正常的。但她身後卻跟了個麵色焦急的青年，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連忙上來道歉。
膚色黝黑的青年看鬱藍他們雖然相貌不怎麼好看，但明顯是富貴人家的打扮，生怕那老太婆讓他們生了氣，連聲道：“各位老爺夫人別介意！她老眼昏花，老眼昏花……”
申屠若薇蹙眉道：“那是你娘麼？怎麼你穿得整整齊齊，她卻衣不蔽體？你這兒子是怎麼當的？”
那青年苦笑道：“不是，她是我的鄰居，以前常常救濟我家，兩家關係還不錯，半年前出了事才變成這樣。”
申屠若薇不由得問道：“救濟你們？聽起來應該是個家境不錯的，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出了什麼事？”她平時並不喜歡多管閑事，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這些辛苦的農人，忽然動了惻隱之心。
青年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對他們道：“我看各位老爺夫人是外地來的商戶吧？這件事……”他猶豫了一下，道，“說來話長。”
鬱藍也起了些興趣，道：“無妨，直說便是。”
原來那位老大娘夫家姓聞，家裏有一雙兒女，兒子孝順勤勞，女兒生得顏色美好，家庭和睦，小有積蓄。那女兒是村子裏有名的美人，也是這青年打小的青梅竹馬。但是有一日那女兒被外出遊玩的陳晉汝看到，給硬是弄回府當小妾去了。
“那一天，大娘家的包子鋪被砸，聞大哥直接被人冤枉偷竊抓緊牢裏，大娘他們花了一堆錢去通融，才知道原來是女兒被餓狼給看上了，”說到這裏他眼裏露出憤懣神色，卻又不敢明顯表露，“不把女兒賣了，兒子就會被逼死，全家人都會被逼死！”
憤怒卻無奈的聞家隻好將女兒，親手送進了將軍府。
“可是那個畜生！”說到這裏，青年終於無法忍耐了，道，“那個畜生根本不知道珍惜蘭兒！蘭兒去了沒兩個月，就投井自盡了！誰知道她是受了什麼委屈！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推她下去的！可憐我的蘭兒……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將軍府就這麼一句死了，再也沒給過交代！”
“怎麼會這樣！”申屠若薇雙眉皺的緊緊的，“不能報官麼？”
青年苦笑一聲，道：“將軍就是這個最大的官，告誰去？難不成去告禦狀？鄉下小民，誰會在意死個把的？聞大叔為了給蘭兒討個說法，上將軍府去鬧事，結果豎著進去，出來就被裹著草席，麵目全非……聞大哥也再次被抓進大牢，這次，再也不能出來了。老大娘一夜白頭，看到老伴兒的屍體，直接癲瘋了……”
“還有沒有王法！”申屠若薇臉如黑炭，“這人也太霸道殘忍了！”一想到這還是她將要嫁的對象，申屠若薇更覺得不能忍受。
鬱藍卻托著下巴道：“我覺得這種事肯定不止你一家有……有這樣的大將軍，底下百姓的生活有多麼痛苦其實完全能想象得出來。”
青年咬牙切齒地點點頭：“不錯，並非隻有聞大娘一家受了這無妄之災。還有許多曾經得罪過將軍和將軍手下的人，都被使了惡心的法子，強行送到煤礦去了。”
城外東南偏北二十裏處，有一處巨大的煤礦。在這座煤礦中，許許多多礦工在在官吏的皮鞭、木棍和大刀的威脅下，在黑暗幽深的礦井裏掙紮。礦坑裏點著幾盞油燈，因為空氣稀薄而燃不盡興，豆大的火苗忽忽閃閃，照亮的範圍不到三尺，遠看若隱若顯的火光，就像地獄中的鬼火。
皮膚黝黑的礦工就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艱難的掙命，煤粉混著油汗塗了一頭一臉，讓他們的皮膚變得更黑，因為用力而咬緊的牙齒、因為光線昏暗而睜大的眼睛，顯得越發的白，白森森的可怕，猶如黃泉枉死城的餓鬼，永遠在痛苦中呻吟，永遠不得超生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