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對曹維餘三人說:“前麵那幢小樓就是孤兒院了。”
曹維餘等人連忙跟上胡思遙,韓熙跌跌撞撞地緊跟在他們身後。
廖靈慧已經死了,在藤椅裏蜷縮成一團,像隻老貓在安靜地午睡。
曹維餘等人對死者做了簡單的檢查,初步斷定是中毒致死。
孫警官立即打電話呼叫後援。
君廉呆呆地坐在長凳上,形容枯槁,麵若死灰,無論熊立偉怎麼問話,他一句也沒回。隻有幾個保鏢模樣的壯漢,支支吾吾地交代了一些事情。
曹維餘很快在房子裏搜出了姚小明的遺物,又在廖靈慧的身上找到兩部手機,一部是她的,另一部鎖著屏,不知道是誰的,問胡思遙,她始終呆呆地不說話。
曹維餘用自己的手機先撥了姚小明的號碼,沒有反應,接著撥劉芳菲的,還是沒有反應,他想了想,撥了君釉寒的,那部鎖屏的手機響了。
喬林鎮上的警察很快就趕到了,縣城公安局也派出了警力支援,正在趕來的路上。
曹維餘和小況帶著幾名警員又屋前屋後仔細搜索,終於發現了君釉寒和容容被囚的地窖,將二人救了出來。君釉寒看到被銬上手銬的君廉,有些驚訝:“君老板,你怎麼在這裏?”
君廉一直低著頭呆坐著,聽到君釉寒的聲音才抬起頭來,凝眉想了一下,衝她笑道:“啊,是……是小寒啊。”他像和老熟人敘舊一般,“你爸爸的雜貨店最近生意好不好啊?”不等君釉寒回答,又自顧自地說,“他那麼穩重老實,做點小生意,不用跟人鉤心鬥角,最合適不過了。說起來,我還真是羨慕他啊!”
君釉寒一頭霧水,拍拍自己的頭,確定自己不是被關久了導致聽力出了問題。
警方又將地窖仔細檢查了一遍,在一處角落裏發現了一堆骨骸,是男人的骨骸。根據唯一清醒又完整聽過廖靈慧談話的韓熙的證詞,推斷應該是胡龍權的。
君釉寒聽說自己和容容跟一具骸骨在地窖裏一起待了那麼長時間,嚇得哇哇亂叫。
韓熙猛然回想起胡思遙衝出院子前曾喊過的那句話,嚇得毛骨悚然,趕緊給君臨風打去電話。君臨風果然在雲南,隻是一直都沒回別墅。當地警方將酒櫃裏的酒做了檢查,每一瓶都被投了毒。
君臨風應警方的要求回C城協助調查。
警方拿出君廉從林譽那裏搜出來的東西,問他那張照片是什麼意思。他翻看了很久說:“胡思遙拿走了我父親的東西,我們一直找不到她把東西藏在了哪裏。我想,應該就在這裏吧,我們永遠不會搜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了。”
在雲南別墅的那具模型裏,當初他放求婚戒指的那扇小門後麵,放著君廉在“瀾苑”錄製的所有原聲錄音。胡思遙給君臨風發了分手信後將模型寄回雲南,他讓管家代收後一直放在別墅裏,再也沒有動過。
審判前夕,韓熙與君廉見了一麵。短短兩個月,她瘦了不少,蒼老了許多,原本保養極好的滿頭青絲已是灰白一片。
君廉也瘦了許多,瘦得顴骨高高凸起來。韓熙覺得嗓子眼似有千言萬語要往外冒,但一張嘴,卻隻是輕輕吐出兩個字:“廉哥。”她已經不會哭了,在得知真相後的無數個夜裏,淚水早就哭幹了。
“小熙,對不起,這些年,我對不起你,如果……”
“不,我們之間,不要說對不起。”
“不要找人為我遮掩辯護。”君廉澀聲說。
韓熙有些失神,定定地望著君廉。
“我這一輩子,做的壞事不少……想到自己做過的惡事,不是沒有害怕的時候。我想過很多種結局,帶著你和臨風避禍國外,或者逃不掉時自殺……很多種,但從來沒有想過坐牢。就算是從前,有什麼把柄握在別人手裏,我都會想方設法地讓自己抽離出來,但這次不同……”
君廉痛苦地閉上眼睛,光光的腦門上,凸起的青筋跳動著,他將另一隻手捂在自己臉上,終於哭出聲來:“我隻要一閉上眼睛,就看到我的女兒,淹在浴缸裏的情形——我永遠都無法忘記,那是我叫人去做的……我進來的這些日子,天天都夢見她,她問我:‘你是我的爸爸,你怎麼不認識我?還那麼殘忍地對我?’而思遙,她在我身邊那麼久,我居然都沒有感覺到她就是我們的親生骨肉……廖靈慧說得不錯啊!她都將她們送回來,送到我身邊了,我卻一無所知,還殺了她。小熙,你知道嗎,當他們把她死了的照片拿回來給我看時,我居然還說她是賤……”說到最後,他用手使勁地擊打著自己的腦袋。
韓熙也想哭,卻哭不出來,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丈夫,那是她想了三十年的孩子啊,她無數次在夢裏和她們相見,也無數次看著同齡的女孩在想:如果我的孩子出現在我麵前,我一定一眼就認出她了。她出現了,真的出現了,可自己根本沒有認出來。
慢慢地,君廉恢複了平靜,又重複了一遍:“小熙,對不起。”
韓熙閉上眼睛長長地歎了口氣,才睜開雙眼看著君廉:“沒事,廉哥,我們就當從來沒有聽到過她們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