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醒醒,小兄弟……”
程野聽見有人喊他,於是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他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四下都是泥土的氣息,他的眼前蹲著一個皮膚有些黝黑的老大娘,一身麻布衣裳滿是補丁,此時正一臉焦急的望著自己。
“小兄弟,你可算醒了,真是謝天謝地……”
程野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他記得自己正在趕稿子,一周前寄出的稿子又被編輯退了回來,這周是最後期限,他已經連續不眠不休的寫了三天,隻是覺得實在太困了,就想趴在桌上睡一會兒。
這是什麼地方?
程野想爬起來看看,忽然覺得渾身酸軟無力,腦袋也是疼得厲害,他皺了皺眉頭,眼角掃過四周,一時怔住了。
不遠處有個泥塑的神像,有些歪斜,四下散落著許多木頭架子,地上隨處可見枯黃的幹草,牆麵上的漆已經掉了顏色,屋頂的橫梁上掛滿蛛網。
這裏是個廢棄的廟宇?
程野瞥見泥像前方點了篝火,幾個同樣打扮簡樸的家夥正圍在火邊說著什麼,篝火上架著一口破鍋,不知煮著什麼東西。這些場景瞧著有些奇怪,就像是曾經看過的古裝電視,霎時間,許多畫麵出現在他的腦海裏。
他有先天性心髒病,這天他剛打算靠在桌上休息會兒,忽然覺得心髒絞痛的厲害,呼吸越來越困難,於是急急忙忙的去掏懷裏的藥,可是還沒有掏出來,人已經倒下了……
是的,他由於過勞而引發心髒病,應該待在急救室,或者已經死了,怎麼會在這裏?
“小兄弟,喝口湯吧。”
老大娘端著一個破碗,小心翼翼的將程野扶起來,程野下意識的張口,湯有些淡,上麵漂了幾個菜葉,沒什麼味道,但是下肚後卻異常暖和,身上也有了些力氣。
他覺得大娘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思想至此,記憶的閥門一下打開了。
那是一條漫長的路途,放眼望去,三三兩兩的人群漫無目的的往前挪動,不時有人栽倒下去,再也沒有起來,幾隻老鴰在頭頂盤旋,發出一陣哀鳴,然後一窩蜂的落在某處,叼起一片腐肉。
沒有人回頭,也沒有人驅趕這些吱吱呀呀的黑鳥,他們有氣無力的前行著,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倒下的會不會是自己,對於這群災民來說,活著的意義無非是多走幾步路,多呼幾口氣。
路邊的土坷垃上蹲著一個後生,灰頭土臉,兩手緊緊抱著膝蓋,雙眼無神的看著人群的盡頭。他顯得很害怕,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不時飛過的老鴰讓他將身子縮成一團,咬著牙不敢啃聲。
少年盡管麵黃肌瘦,身上的打扮卻與那些行人不同,那是一身紅底青花的錦袍,皂白底黑布靴子,頭上像模像樣的束著一個玉簪,盡管已是滿身汙泥,瞧著卻不是窮苦人家出身。
說話間人群中走出兩個漢子,賊眉鼠眼的打量著四周,然後不約而同的向這裏走來,待走近了,一隻手按住少年肩膀,後者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已不由分說的扒起少年衣服。
“你們幹什麼?”
回答他的隻有拳頭以及肆意地嘲笑,少年隻掙紮了片刻,在兩人凶神惡煞的眼神中很快就退縮了,他幾乎沒有反抗,任由兩人將那身還算值錢的錦衣扯下來,接著是腳上的靴子還有頭上的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