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那白影揉著眼,晃晃悠悠走了過來,楚尋借著德叔手裏的燈籠,這才看清是一位六十多數的老頭兒,精瘦的身子,披頭撒發,身上一件白大褂。大抵因為他太瘦,衣服又大又長,風吹過,他就像是從對麵飄過來似的。
小殷說:“那位老爺爺姓白,是廚房的火頭,白爺爺人很好,就是有個夢遊的毛病。我剛來的時候,瑞婆怕我起夜被嚇著,就跟我說了。”
楚尋慢悠悠轉頭看了她一眼,那你怎麼不就不曉得跟我講一聲?你就不怕我被嚇著?
小殷讀懂了她的意思,驚訝道:“尋姐還會怕麼?我還當尋姐在陵墓裏待了十年,肯定是不懼鬼神,不怕這些的。”她語氣真摯,是打心眼裏這般認為的。楚尋不知道,她在小殷心裏已經被她神化了,因為是神,小殷就一直沒去想過被關在陵墓十年對普通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她盲目的崇拜著她。崇拜到,就算現在這個神叫她去死,她也會毫不猶豫。
楚尋捋了下有些散亂的頭發,坐回床上,一抬頭見小殷還站在跟前。
“你怎麼還不走?”
“尋姐,我真沒用,我沒抱住那個毛賊,叫他跑了!”
“哦,”他要是能被你抓住那就怪了。楚尋隨口道:“那你下次抓緊點。”
小殷握了握拳,目光堅定,“尋姐放心,再有下次我死都不會鬆開。”
楚尋嗤得一笑,此刻的她壓根不會想到,在不久的將來,小殷真的言出必行,抓得死牢死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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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咚的一聲響。
徐乘風詫異回頭,就見金烏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他素來來去如風,這還是第一處發出這麼大聲。
徐乘風神色一緊,“你受傷了?”
“不,腿軟。”金烏扶著一張凳子跌坐下來,一臉的心有餘悸。身上灰撲撲的沾了許多細碎的幹草,顯得有些狼狽。
徐乘風麵色凝重,“怎麼回事?”
金烏抖著手倒茶缸的水,徐乘風接過幫忙倒了,金烏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臉色很不好看。
徐乘風握著扇子,眉頭擰成了疙瘩,暗自思量,果然不出他所料,楚尋這次回來絕沒那麼簡單。
先是從土匪手裏救下徐昭的命,繼而又不知用何樣手段收服了破雲。剛到京城又牽扯進平昌之亂,順便讓輔親王府欠下她的人情。這次,她一進宮,幾位公主貴女無緣無故就落了水。那池塘修了十幾年了,從未聽說過誰失足掉下去過。
太巧了!太巧了!這些都太巧了!由不得他不多想。如果這些都是一人有意為之的話,那麼他是否可以再深入的想,原本已經被定性為是破雲發脾氣踢斷了王榮的腿其實另有蹊蹺?
徐乘風將這些事串起來,再聯想到楚尋那張豔極麗極的臉,不由的頭皮陣陣發麻。
雖然對於楚尋過往的遭遇,徐乘風深表同情,但每個人自出生就注定了各自立場不同。如果這次她回來,是帶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話,那麼為了保護自己身邊的人,他就不能坐視不管。
親疏遠近,立場責任,有時候是沒那麼多道理可講的。
為了維護一些人的利益總會犧牲某個甚至某些人的利益,道理雖然殘忍,卻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徐乘風越想心情越沉重,隻是還有一點他想不通,她要回來報複誰盡管施展手段就是了,幹嘛非要逼著徐昭成親?
那個叫小殷的女孩到底是何身份,她的用意恐怕不僅僅是要攀扯上他們徐家那麼簡單吧?徐乘風覺得實在有必要好好查一查了。
……
“哎呦,娘哎,嚇死我了!”金烏好容易緩過勁。
徐乘風眸中的神色一時沒收住與金烏對上,金烏捂著心口,又是一副被嚇到的神色,大叫,“大公子,我膽兒小,你別嚇我!”
“說吧,楚尋到底怎麼回事?”
“哎呦,大公子,下回再有這種差事,別再叫我了!鬱府鬧鬼,嚇死我了,那鬼沒有臉沒有腳,一身白衣,飄在空中……嗚嗚嗚……”
徐乘風:“……”
金烏:“嗚嗚……”我還被當淫賊了,嚶嚶嚶……半生清白啊!
“你起開!”
“不!”
“你起開!”
“太沒同情心了,說好的情同手足呢,原來都是假的,假的……”
“混蛋!你扯到我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