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說出口的便是那一句:我很好。
很難形容秦顏聽了這話後的表情。
心裏頭酸澀的、甜蜜的、糅合了能說的、不能說的一切,她不知道很多事情。
可是她知道秦顏的苦楚。
這就夠了。
明明是粲然笑著的言明,卻給秦顏落淚的悲傷。
因為她是言明,所以從來不會勉強秦顏。
因為他是秦顏,所以隻能朝她清絕一笑,輕輕應下一個:“嗯。”
“你喜歡看桃花開嗎?”言明用輕快的語氣問。
半響,秦顏再度出聲:“……嗯……”
言明垂眸笑了起來:“我喜歡看花開。”可是不喜歡看桃花開,當年的桃花,代表了分別。
“你喜歡的花開了嗎?”秦顏看著言明。
言明搖頭,事實上,她已經忘了何時看過花開了。
“我會看著花開,開了一朵便是一朵,開不了的,也有開不了的看頭,甚至就算沒有花,我也會看看葉子,好好壞壞都不是我說了算的,可是我能夠看著。”
“嗯。”言明笑了一下,聽懂了。
別人的幸福與否就像是開著的花朵,能不能開與他言明無關,他隻能盡心的照料,也許日日夜夜的照看就會被一場雨打落,可是凋零的花何嚐不是美麗的呢!
秦顏彎起了嘴角:“我常常會看日出,有些時候又會等著明月而錯過日出,好一陣子我都迷戀著夕陽,可是現在我偶爾會看著天上的星星。”
“怎麼舒適怎麼過活嗎?”言明看著他,目光浮上一層黯淡。
“我隻是盡量讓自己不那麼苦而已。”因為已經夠苦了,所以盡量不要讓自己再苦了好嗎?無聲的傳達著安慰。
言明心底泛起一陣酸軟,整個人卻輕鬆無比:“真好。”
“來。”秦顏忽然拉起言明。
言明疑惑著,隨他拉著自己,慢慢的在山野間走著,不知何時細細的雪絲隨風飄散,落在肩頭才發現竟然是柳絮。
“看。”秦顏揚眉笑著,牽著言明的手走到樹下,眼底眉梢盡是恣意。
整個人都是跋扈的,飛揚的快意。言明想著,不由的也隨著染上了輕鬆寫意,這種心情,究竟多久沒有體會到了。
望著滿樹的柳絮,言明不知道引發這種心情是什麼,明明應該問死在自己懷裏的人怎麼就這樣站在了自己前麵,明明應該問既然活著為什麼不來找自己,想要說自己的思念,難過,曾經那麼的絕望,該罵他自私的扔下自己,一了百了。可是言明什麼都沒有問,或者他怕這隻是一場夢,隻想要時時刻刻的抓緊每一個眼神。
就是這樣,言明偏偏是什麼都沒有想的起來問,什麼都不要問,就那麼那麼的抓著,每一個刹那,然後組成她的永恒。
秦顏側頭望著言明:“每一次我想念的時候啊,就會仔仔細細的看著身邊的每一樣物什,有多麼想念,就看的多麼認真,然後……”說著說著,忽然抬起手來,幫言明把落在肩頭上的柳絮撚起,輕輕順著風吹落。
當時不管是什麼樣子的心情,我都能夠想著你曾經說過的話,回想你會怎麼做,會當做你就在身邊,然後所有的情緒都散去。
隻想著也許,我可以慢慢地,說給你聽。
然後你會告訴我,你的感覺,你在想什麼。
“你究竟在想什麼?”容兒無奈著看著這個被自己牽回的來的人,像是丟了魂魄一般。
“你怎麼在外麵呆了一夜?若不是別人告訴我去山上找你,你是不是還要在那繼續呆著?”
言明不曉得自己究竟是用怎樣的心態看著那個人離開的,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來的,所以他很幹脆的走神了,以至於容兒問了些什麼,除了抬眼望著她,似乎什麼也沒有聽見。
“言明你究竟怎麼了?你看到誰了?”容兒並不氣餒的再問了一次。
言明凝眉苦笑著:“不歸呢?”
這兩人不該是蜜裏調油嗎?怎麼容兒還有功夫來管自己看到了誰啊!
容兒凝望著他,深深的看進他的眼裏,帶著不知道是生氣還是自嘲的笑:“自你拿回不歸的解藥,你就一直走神,明明說是似風給的,卻擺足了‘我有心事’的樣子,平日裏最會裝傻的你都裝不了了,你覺得我會放心你嗎?”容兒站了起身,抿著唇,死死的看著言明。
言明怔了下,收起了笑容,終於知道容兒在擔心什麼,生氣什麼。
隻是這讓他怎麼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怎麼告訴容兒?若不是散去功力的不歸服了解藥真的好了,他甚至會覺得那就是一場夢,足以讓他在夢裏笑醒的美夢。可是這不是一場夢,他真真實實的發生了,言明就有些笑不出來了因為疑惑的太多,不敢置信的太多。
秦顏沒有表明身份,可那確確實實是秦顏。
言明深吸了口氣,望著容兒,伸手拉住明顯蹙眉生氣的美麗女子,臉上沒有笑容,卻也沒有一絲怒氣,隻有深深、深深的難過。
言明的神情與平時一樣地溫柔,嘴角彎起的弧度也一般:“這件事與我自己有關,除了我,誰也解決不了,這是言明唯一能夠任性的事情了!”
容兒望著他的臉半晌,言明看不出她究竟有沒有生氣,最後容兒還是鬆了手,極輕極輕的點了個頭:“嗯,你隻要知道我們在你身邊就好。”
言明伸手把她拉近:“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容兒順著她的力道重新坐下:“之前你身體不好,從三王那兒傳過來的信也都是容言營這邊代你回複的,現在你身體好些了,我想大概你是想要知道的。”容兒塞給她一封信
言明臉上的神情有些迷惑,怪不得惜言他們一點音訊也沒有呢,打開信,不由的笑了,原來諸葛廣已經到了啊。
容兒鎖住言明的視線,雙手扶住她的肩,沒有讓她移開視線:“言明,我不管你究竟是怎麼想的,無論我嫁不嫁給不歸,都不是你可以放下離開的理由。”
言明望著容兒眼底的認真,忽然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我知道我任性,我知道你陪著我會很累,可是我寧可你累你疲倦,我也不希望你死,我不要你一了百了,言明,我想你幸福。”
我想要你開心的時候身邊能夠有個人陪著你開心,不高興了可以隨便的發脾氣,不那麼溫柔,不要總是在意別人的情緒總比在意自己的還多--不要把別人看的比自己重要。
容兒不曉得該怎麼做才能讓言明無憂,言明不知道該該怎麼說。
事實上這些日子,望著容兒的笑,就深刻覺得她是幸福的,因為容兒有不歸,這兩人咫尺天涯的無奈是她看著走過來的,而現在的幸福也是她一直努力希望的。
言明可以盡其所能的去成全容兒的幸福,讓她自在的去笑、去哭、去生氣或者難過。
可是言明自己卻早已經忘記了,現在她依舊笑著,卻找不到牽動她笑容的那個人。其實讓她笑的可以有很多很多人,可以隻是一朵花,一棵樹,一個石頭,可是她找不到可以那麼默契的分享自己笑意的人,同樣的哭泣,是言明陌生的,唯一的幾次因為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去生氣或者難過吧,他卻不知道為了什麼,一個人如果摒棄了自己的雜念,那麼看得自然就多了,看得多了,那麼所謂的生氣或者難過都變得無所謂,別人不會因為你的生氣或難過就改變,而會為你改變的人卻舍不得你生氣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