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綠衣1
言明縱是玲瓏心肝的人,卻也難以聽的明白,隻能勉強理解了一會,才發問:“是不是不歸身上的傷所需之物難以尋找?” 說著麵露愁色,其實不管多麼難找,便是為了容兒,言明就算是將心血熬幹了也是要找到的。
“不歸自小便修習九重山武功,如今散去一身功力傷了根本,而他筋脈若是沒有功力便會寸寸枯竭,他此時便相當於一天抵過一別人一個月,我雖然用盡藥物也隻能保他三個月,沒有告訴你們,隻是擔心,而今有了頭緒,卻不得不告訴你。容兒……就瞞著吧,這兩個人也經不起折騰了。”
後一句也是言明想要說的,自然點頭:“爺爺說的解藥是什麼?”
“聖火蘭與冰釋,聖火蘭固然可遇不可求,可到底也是存在的,而冰釋……”冰釋卻是異域十大聖物,算是上古之物,是不是一個傳說都未可知,就算是九重山也不知道下落。
“冰釋……”言明眉頭緊皺。
琴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說了:“地獄門主這人你知道嗎?”
“似風?”言明端著茶盞的手頓了一下。
“你嚐嚐這個精肴吧。”琴聖話題一轉,完全風馬牛不相及。
言明雖然一頭霧水,可還是聽話的拿起筷子,夾了麵前的一塊糕點,如喉既化,唇齒留香,不苦不甜卻帶了一點點的花香,齒頰留香,回味十足。很是美味的糕點,言明眼睛一亮,似曾相識的味道讓他再一次夾起另外一塊,像是確定了什麼般看著琴聖,追問道:“爺爺,這糕點出自何人之手?”
“風雪樓琴使……”身旁的人吧,琴聖隻是猜測,可對方打著風雪樓的名號過來,他也不能亂說,隻是歎了口氣。
如今的她竟然入了風雪樓了嗎……言明嘴角微微彎起,收起錯愕,喃喃道:“想不到竟然在此遇見,爺爺,那個女子還好嗎?”
“女子?”琴聖驚訝了一下:“可他是個男子啊,而且……是個活死人。”最後一句才是他要說的。
言明怔在當場。
琴聖望著麵色慘白的言明,嘴唇動了動,低低說了一句:“似風說了,冰釋在你故人之手。”
嶺上參天的樹木,棵棵都如巨傘一般粗大,一個樹下枝幹無數,繁衍成林,放眼過去,便是搖曳鋪天的綠,深深淺淺。
若是從樹下麵走,就像是走在林子裏一般,枝幹成林,分散開來,往往一棵樹便會衍生出十幾個枝幹,無根彎曲的貼著地麵生長,有時還會打上個圈,剛好令人坐上去,然而這樹林很安靜,一隻初飛的幼鳥跌跌撞撞的停在樹梢,半空中跟隨的母鳥發出淒厲的嘶叫,死死的飛撞進去,翅膀卷過幼鳥,拚盡全力的將小鳥掃出林子,一刹那,樹葉折動,樹幹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扭卷住了母鳥,形成一道樹幹的圈,片刻之後散開,連一個羽毛也未留下,樹葉卻似乎比其他樹葉更加嫩綠了,陽光下竟然閃動著綠光。
這裏看不到一隻活物,這是一片吃人的樹林。
竹葉颯颯作響,似乎是為消逝的生命哀唱,聲音便發自樹木旁邊的一片竹林,幽深如海,茂密的看不到邊,這也是唯一通向外麵的路,而危險不知繁幾。
那隻被甩出去的幼鳥勉強停息在地麵,發出哀傷的鳴叫,幽幽的瞳孔裏,映著地麵的花,星星點點的,絢爛綻放,幽藍連綿,如同天上星辰散落。
幼鳥似乎一瞬間明白了什麼,也在這一瞬間成長起來,再一次扇動幼小的翅膀,不再如之前一般跌跌撞撞,雖然依舊緩慢,卻一點一點變得沉穩。
鳥兒沿著連綿的幽藍花朵飛過去,那有一堵一人高的矮牆,彎彎繞繞隔開了樹木與花草,矮牆後麵是完全不一樣的景色。
最高最深的,是天空,天空下是流水淙淙,鳥鳴山澗,潺潺的靜謐下是無數個墓,墓穴卻是空的,高起的圜丘並未封上,沿著階梯可以走下去,那是介於活人與死人之間的一類人。
而這方矮牆之後就是屬於這一類人--活死人的墓。
一根羽毛緩緩飄落在,被墓穴裏走出來一個絨黃衣衫的少女隨手接住,少女抬頭看著飛向藍天的小鳥,二八年華的少女露出一個明媚的笑。
嬌豔無比的年齡,最是無憂的自溪旁走過,沾染的半濕的鞋子踏著輕快的腳步,在看到對麵矮牆之上坐著的水綠色衣衫的女子後,十分開心的跑了過去。
“喂,桑青,你在幹嘛?”俏麗的黃衣少女蹦跳著過來,見她沒有理會自己,便抬手輕輕打了靠坐在牆頭的人的背一下,表示自己到了。
比黃衣少女還要嬌俏的側臉,冠玉似的麵容,漆星般的眸,少女抬頭看著天上的流雲,映在那雙眸子裏,竟然帶起了幾分深遠。
“你怎麼和師父一樣。”黃衣少女似知她發呆一般,跟著跳上一人高的牆頭,挨著她坐下。
兩人過膝的絨黃色與水綠小衫垂下,掩蓋住白靴。
“凰禮。”桑青看著遠處,那是一片翠色竹林,越過那片竹林就是外麵的世界,那是不屬於活死人的天地。
凰禮水靈靈的大眼睛隨著桑青的目光看過去,忍不住“哦”了一聲,嬌俏的笑道:“你是想師父了是不是?我聽師父說過,外麵的天地真的那麼有趣嗎?真的那麼好玩嗎?”
從來沒有離開過的少女,並不知道外麵的天地是怎麼樣的寬廣,所有的一切都是聽師父說的,所以很是憧憬,支起下巴,向往的眨眨眼睛:“師父那麼那麼想念的人就在外麵,所以師父這三年再苦再累也要出去,可是我看桑青你也出去過,卻好像一點也不喜歡外麵啊!”
“我不喜歡外麵。”桑青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重複一次:“我不喜歡外麵。”
眼裏的憎恨那麼明顯,明顯的讓凰禮受了驚嚇一般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
“他會回來的,是不是?”桑青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嚇到了別人,隻是轉過頭問:“凰禮,他說會回來的是不是?”
凰禮下意識的點頭,想到什麼般用力的點頭:“師父當然回來啦……”
活死人墓裏的人不回來,必將忍受肝腸寸斷的痛苦啊!不過,師父一直在忍受就是了……
“是啊,他會回來的。”桑青跳下牆頭,頭也不回的走了。
“天啊地啊,保佑師父快些回來吧。”少女吐吐舌頭雙手合十的祈禱:“再不回來桑青要吃人了!”
說著想起什麼趕緊捂住了嘴,隻剩下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望著竹林,師父苦了三年才能夠出去,是會見到那個讓師父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的吧。
金烏就快要往西墜,再過兩個時辰月色就要浮上來,言明維持著送走琴聖的動作,靠在灰瓦白牆之上,許久才開口喚了一聲:“潭伯?”
話剛出口就回過神來,是了,潭伯跟著琴聖學武,這孩子似乎隻要確定自己不會有事,身旁又有武功高強的人,必定是要學上兩招的,而琴聖也十分看中潭伯的根骨。
不知道為什麼,言明忽然不想一個人呆著,索性回屋留了筆墨,踱步而出。
門口有兩個大石獅子分守佇立。
闊氣而威武的朱紅大門向裏,是敞亮的青石大道,直通大堂,這樣的格局實在不像是一個酒樓,可是人們就是把這兒當做酒樓了。
整齊的桌子,三三兩兩的坐著人,有閑聊的,有喝茶的,有點了酒菜吃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