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還是乍暖還寒的日子。
清晨七點左右,天已經大亮。路上行人來來往往,s城開始了往日的喧囂熱鬧。
路邊一家極其普通的小吃店,打扮樸素的老板娘穿梭在人群中,來回招呼著吃客。豆漿的香甜、饅頭的穀香彌漫在小小的一間店鋪。鮮肉的煎包隨著巨大的鍋蓋一掀,劈裏啪啦聽的人心裏癢癢的。焦脆的表皮,鮮嫩多汁的湯水,看的別提有多誘人。
薺菜鮮肉、玉米蝦仁、三鮮餛飩各來一份,老板娘手中托盤中湯湯水水,從裏廚到食客麵前,也不見灑了一點一滴。
c城當地,很多人都有一個習慣,邊吃早飯,邊捧著一份早報。喜歡邊吃邊聊,全當聯絡了感情,也方便交流下信息。
“哎呀,老王!今年的福布斯,我們c城的企業進入前十的隻有兩個……還是第三、第七,嘖嘖,真是丟人!”剛剛還在喝甜湯的中年人一把將早報拍在了桌上,語氣頗為憤憤不平。
被他稱老王的中年人聞言,頓時吹胡子瞪眼起來,“要是秦琮沒死,秦氏至少也能進一個前十……秦氏這幾年是敗落了,那些占著秦宅的孤兒寡母都不是秦家人,這是要拖垮秦家的節奏啊。”
秦氏集團是c城出名的企業,創始人秦琮在世時候,幹了不少對c城有利的好事。c城都念著他一份好。此時老王這般一說,周圍人紛紛附和。
“秦琮的那個親生女兒呢?怎麼這麼多年不見蹤影啊,不應該啊。秦琮那麼喜歡這個女兒,怎麼會在遺囑上把財產給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
本來好好的談論福布斯問題,世人多八卦,一聊就聊到豪門秘辛上,十頭牛都拉不回來,越聊越起勁。加入的人也越來越多。
在這種全民八卦的情況下,有個人顯得特別的格格不入。這個人坐在最裏座,身穿一身全黑的運動服,頭上戴著一頂棒球帽,遮住了半張臉。麵前擺著一屜小籠包,一方麻糕,一碗白粥。她吃飯的動作慢條斯理,聚精會神的神態,顯得格外虔誠與認真。
當聽到‘要是秦琮沒死’六個字時,她握著湯匙的手明顯一頓,停頓了片刻,卻還是將最後一匙白粥穩穩當當送入口中。
麵前的所有食物都被吃的幹幹淨淨,半大的碗中不剩下一粒白米,碟子中不留下麻糕的一粒芝麻。這人分明已經吃完了飯,卻沒有走的意思,支著下巴,半眯著眼睛,聽周圍人八卦。隻從這些半是打趣半是聊天、沒什麼邏輯的調笑中,努力拚湊著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半響過後,這群食客的話題簡直偏到了天上,這人才緩慢地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老板娘停在剛才那人的桌前,第一次看見吃的如此幹淨的食客,有些驚訝。又“咦”了一聲,桌上整整齊齊排了一排硬幣,老板娘數了數,一共十枚。其中最顯眼的還有三枚2007年的賀歲紀念幣,老板娘仔細一看,這些硬幣的鑄造日期都是2010年前的。
老板娘一頭霧水地將十枚硬幣收進了櫃台,眉頭微微皺起,隻覺得剛才那人有些眼熟,卻想破腦袋也記不起這人是誰。
等客流量漸漸少了,老板娘收拾完店麵後,才終於鬆了口氣,有時間坐下來喝口水時候。視線忽的落在貼在牆上的一張影視海報上,老板娘雙眼驀地一亮,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自言自語道,“我說這人怎麼這麼眼熟……跟那個《大清迷夢》裏的安袖有兩份相像!?哎,安袖不是已經消失了五年了嗎?”
此時的秦袖走出小吃店門,她低著頭,目光緊緊地鎖住自己雪白柔嫩的雙手,那掌心刻著些小小的傷痕、骨節細長卻柔弱,仿佛一下子就能捏碎。除了小小的瑕疵,這全然是一雙生活優渥、不事生產的大家閨秀的手。
這不是她記憶中的那雙手,長著薄繭,卻修長有力。甚至今日之前,它們還握著槍、拿過刀,徒手殺死過變異體。
除了相同的基因排序,除了相同的麵貌,除了相同的名字,她們的生活軌跡沒有一點點的重合。而如今,她卻占據了這個人的身體。
秦袖一抬頭,馬路對麵咖啡吧露天陽傘下,穿著米色休閑裝的男人朝她招招手。棒球帽遮住了秦袖的表情,她按部就班地跟在等紅燈的行人身後。等換作了綠燈,秦袖左右張望了一番,才慢騰騰地向對麵走去。
秦袖身形極其筆直,除了前凸|後翹該有的,簡直就是一根禿禿的竹竿。她大步地向前跨步,步長是常人的兩倍,運動鞋落地幾乎帶不起一絲聲響,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行走的方式。
“陸玖。”秦袖走進了男人,一把撈開男人裝模作樣擋在麵前的報紙。
“哎……小袖子啊,說了多少遍!我是你的心靈導師,以及行為指導員,你可以喚我一聲陸老板或者陸經紀。”陸玖雙手支撐在桌上,微微含笑,用他一貫的詠歎|調教訓著秦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