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圓盤大小的月亮真如美玉般,白得沒有一絲瑕疵。
傍晚時分的一場雨,到了現在也隻剩下了簷角還在滴落的水珠兒,門前的青石板已經有了一個不淺的小坑,裏麵積滿了雨水,水珠兒從簷角落下,濺起一圈圈的漣漪。
皎潔的月光下,一層朦朧的薄霧籠罩在河麵上空,河邊有一段不高的圍牆。水漬斑駁的牆麵上,青黑色的瓦磚已經脫落,露出裏麵黃泥和著秸稈的土磚,靠近地麵的部分,盡是青綠色的苔蘚痕跡,還有些爬滿了常青藤蔓。
牆內是一間孤獨的瓦房,和其他的建築離著有一些距離,樟木製成的門上已經出現了幾個圓洞,半掩的門內漏出幾縷微弱燭光。
不大的屋子裏擺滿了油紙包著的一捆一捆的香燭,房屋的西北角兩塊石頭上架著一塊木板,一層幹草上躺著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一頭短發看上去是那麼的格格不入,少年有神的雙眼透過屋頂的破洞注視著天空中那輪潔白的明月。
“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白啊!月亮上不是應該有環形山的嗎?怎麼會這麼潔白無瑕呢?”少年人口中不停地呢喃著。
“啞巴哥哥!啞巴哥哥!我給你送吃的來了。”
屋子外頭響起來清脆如夜鶯般的童聲。
門被人推開,屋內的少年眼神又重新暗淡下去,木然的盯著房頂。
一位大約十歲的小女孩走了進來,帶著門外的風晃動了屋內的燭光。小女孩明瞳皓齒,兩個羊角辮伴隨著腳步歡快的跳動著,一身粗布麻衣依然難掩住那天生的麗質。
小女孩長呼了幾口氣,將懷中用手絹包著的兩塊胡餅放在了少年的床頭。
“她是跑著來的,在路上好像還摔了一跤。”
少年人看著小女孩布裙上的一片不小的水漬,心裏這樣想著。
“啞巴哥哥,你快吃啊,涼了就不好吃了。”
小女孩用那明亮的大眼看著少年,雙手輕握著兩個小辮子,在月光下像個小精靈。
少年看著看著,忽然會心的一笑。
“咦!你笑了!大哥哥你居然笑了!”
小女孩猛地撲了過來,緊緊地抓住了少年的手臂。
“啞巴哥哥,你終於笑了,你的頭還痛嗎?你的病好了嗎?”
小女孩不斷地重複著這幾個問題。
“不行,我得趕緊告訴浩哥哥還有慧能大師去。”
說著,小女孩轉身就準備跑出門去。
“等一等!”
少年人處於變聲期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一絲生澀。
此聲一出,小女孩的身體怵然一驚,僵硬的轉過頭來,那雙本就很大的雙眼此刻瞪得更大,似乎隻要一碰就能接住兩個眼珠。
“你…你…你不是啞巴??”
少女的聲音帶著一絲絲顫抖。
“我有說過我是啞巴嗎?是你自己老是啞巴哥哥,啞巴哥哥地叫我的好吧。”
少年人忽而玩味的一笑,剛從迷茫中平複下來的心境,忽然產生了捉弄一下眼前這個小女孩的心思。
“可是…可是慧能大師將你從河裏救回都快一月了,你為何一句話都不說?”
小女孩明顯還未從今晚的“驚訝”中緩過神來,說話都開始有些結巴了。
“那時我的頭疾還未好啊。”
少年人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個理由,其實他之所以這一月來不開口說話,實在是身逢巨變還未從混沌中平靜下來,加之在河中漂流的時候頭部受過撞擊,意識有些模糊。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處於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本能的對自己的一種保護,讓他幹脆選擇了裝聾作啞,來默默地觀察周邊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