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被人肆意汙蔑百口莫辯的境地,太可怕了。
方導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墨裏知道這個道德潔癖的導演是針對自己的,隻是解釋過幾次之後,再多說也就沒有意思了。
三人成虎,何況是網絡上這麼多拿著所謂實錘信誓旦旦指責他討伐他的人。
墨裏也不能怨怪方導不相信他,如果這次事件的主角不是他本人,他又如何分得清,究竟是無辜人士蒙冤受辱,還是戴著畫皮的妖怪被揭穿了真麵目。
世事紛紛擾擾,真假難辨,誰又能長著一雙看透一切的慧眼。
方導的冷待讓墨裏在劇組的待遇也有些尷尬,不是工作人員捧高踩低,就算為了導演的麵子,大家也不可能對他太過熱情。有幾個助理小姑娘偷偷地安慰過他幾回,墨裏承她們的好意,不管她們是真的相信他,還是單純為『色』所『惑』。
網絡暴力甚囂塵上的這些天來,還有一些平衡在微妙地維持著。
比如無論事件的任何一方都沒有出來做任何說明,隻是任由那些真真假假的言論四處飄散在網絡的每一個角落,留給眾人去猜測。
這個時候保持沉默是明智的,因為瘋狂的輿論就像一把處在混『亂』磁場中的利刃,誰也無法預測它下一秒會指向哪裏。不管誰跳出來稍微施力,打破這混『亂』的平衡,都有可能被這把看不見的劍刃割碎。
連墨裏自己都不敢稍有動作,就算看著墨家班被潑了一盆又一盆的髒水,連魯伯這些老人家也被冠以陰謀論,他也不敢像往常一樣跳出來瀟灑地留下幾句話,任由清者自清。
但謠言愈深愈烈,網絡暴力不斷升級,墨裏的沉默也無法像以往一樣等到事息寧人了。
方導終於主動找了他一回,卻是告知他讓他暫時離開劇組的決定。
“你的戲分已經拍得差不多了,不用一直在劇組值班了。”頭發花白的倔強導演語調生硬地向他說道。
一旁的副導演忙打圓場:“你放心,角『色』還是你的,這個不會有變動。”
墨裏笑了笑,這也是一個意料之中的結果。
他是看過劇本的,雖然他是配角,在電影裏出場總共不到二十分鍾,但因為人設的關係,在電影裏的存在感還是很高的。所謂他的戲分已經拍得差不多了,其實也才拍了七成多點。
剪成一部電影應該夠用了,隻是和電影的原意圖一定大相徑庭。
想必方導也不想讓一個人品有礙的演員在自己的電影裏有過高的存在感。
如果他通過這部電影受益,可能方導更有一種被利用的屈辱。
“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走。”墨裏沒有爭辯什麼,平靜地接受了方導的決定,“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先回酒店收拾東西了。”
年輕的副導演還欲言又止,方導卻已經一揮手,生硬地道:“可以了,你走吧。”
墨裏盡量從容地從導演的工作室裏走出來,想要給自己一個完美的退場。但是他終究是被人趕走的,這種屈辱和尷尬根本無法排解。
習慣了別人的回頭和注視的墨裏,頭一次在別人的目光中感到分外狼狽。
簡易搭起的工作室裏,副導演向沉默的方導勸解道:“方導,我還是覺得,您這個決定,太倉促了些。我們這部電影,如果把墨裏的角『色』削弱太過,單憑李少天一個人,真的有點單薄了。”
戲劇的衝突和對俠義的探討很大一部分緣於電影裏師兄弟兩人的矛盾,如果這些都沒有了,這部電影就隻是一部平庸的武俠言情,可能仍舊賣座,但專業人士一定解讀得出來其中的膚淺和乏味,無論如何也配不上方導向來的水平。
“你不用再說了。”方導卻異常強硬,“我是不會再讓別有用心的人再從我的作品裏撈到一絲好處的!就算是毀了它,我也不會讓它被人利用!”
“可是,我看墨裏真的不像是那種人……”
方導冷笑一聲,視線飄向遠處,不知道想起了哪個故人。
“當年那個人難道就像嗎?!知人知麵不知心,他們就算光明正大地掠奪,也好過在人前惺惺作態地演戲。”
副導演不說話了,他跟方導年月日久,自然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辛。外人都說方導脾氣古怪,道德潔癖讓人無法理解,但他也不是從一開始就這麼古怪的。
當年被人利用到差一點進了監牢,如今那人功成名就,穩坐神壇,就算是方導也不可能撼動他的地位。如今見了方導,明明知道自己的畫皮在方導麵前形同透明,他還能以一個故人的姿態與方導論交。
那人一天不遭報應,方導的怪脾氣大概是好不了了。
副導演歎了一口氣,不再勸說。就算他對墨裏印角不錯,但終究,他也看不透墨裏究竟是不是傳言裏所說的那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