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落底的刹那,再不甘、再不願,她還是喚出了那個相伴十年的名字——

“季向秋……”

也是伴隨這一聲輕喚,樊姿像是做夢似的,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身上有點酸痛,但絕不是跌落山崖帶來的那種劇痛,她不可思議地環視周遭,發現這裏並非醫院,而是她住了十餘年的江家。樊姿掀開被子,看了看完好無損的自己,又抬起右手——三年前留在虎口處的猙獰疤痕不見了。

她有些恍惚地站起來,看著屋裏熟悉的擺設,從沾滿幹涸泥水的『奶』油『色』手袋裏掏出手機查看時間,心裏有了隱隱的猜測。

2012年,從山崖跌落後她回到了22歲生日那天,也是第一次和季向秋產生激烈爭執的第二天。

在這前一天,與她相愛五年的季向秋在生日宴會結束後,忍無可忍地指責她這個經紀人喧賓奪主,並在她下車撿包時摔上車門,將樊姿獨自留在磅礴大雨中。

事情過去五年多,再回到這個時間點上——樊姿摟住自己的肩膀,似乎還能感受到那日的寒冷。但是這種冷意再強,也強不過死亡瞬間帶來的絕望和悔恨。

就在剛剛,她被人故意撞下山崖,尖叫過後她帶著濃濃恐懼,走馬燈似的將這一生潦草過了一遍。

有孤兒院百態,有收養她的江家,有她打拚路上遇見的幾位貴人,還有她曾經帶出的那些優秀藝人。生命的最後幾秒鍾,她看到了幼時猝然離世的父母,他們對她說:“冬冬又淘氣了,快回家,下次不可以這樣了。”

還有一個人她不敢想,可是這個人在她生命中存在了整整十年,無論多麼努力地克製,臨了還是念出了她的名字。

再然後,她在五年前的江家睜開了眼睛。

樊姿跌坐回床上,望著壁紙心有餘悸地輕喘。等消化了重生這件事,她拿起手機,劃過一串未接電話的名單,點向“江念”這個名字。

“冬冬?”電話接通,另一邊的人說話有些小心翼翼的,顯然是知道她昨天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

“姐,我……”樊姿開口,以為自己會淡定地將剛才做好的決定說出來,可是她才剛一張口,淚水瘋了似的落下來。

她剛剛差一點就死了,如果沒有重生的機會,她再也沒有機會聽到家人的聲音、看見家人的樣子了。

壓抑的哭聲傳來,江念急了,想到爸爸昨天打電話說妹妹滿身狼狽地回到家裏,頓時一陣心疼:“你別哭,我買了今天中午的機票,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

聽姐姐這麼說,樊姿更是哭得停不下來,為了她自作自受的前世,也為了得到這個可以彌補遺憾的機會。

她真心希望沒有平行時空的存在,因為她不敢想象江家人得知自己死訊的樣子。此刻她悲痛卻也慶幸,畢竟自己擁有了彌補所有遺憾的機會,這一次她絕對不要讓養父母一家失望,也不要讓自己重蹈覆轍,再跌入季向秋這個深坑。

妹妹好久不說話,江念便陪著她,等電話裏的哭聲小了才繼續說:“我下午能到家,帶你去吃好吃的?”

樊姿扯來紙巾擦掉一臉的鼻涕眼淚:“謝謝姐,我請你吧,飯店隨便挑。”

知道妹妹有意緩和氣氛,江念便笑著說:“那吃最貴的華雲樓,兩盅佛跳牆就把你吃窮。”

“你快把我吃窮吧,這樣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啃老了。”樊姿跟著她笑,“你幾點到機場,我去接你。”

確定下江念的航班,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掛斷電話,她去洗澡換衣服,對著鏡子拍拍臉,覺得有了血『色』才推門走出去。

江家的產業最近出了點狀況,養父母都不在家,保姆方姨見她下來,忙給她端來江夫人特意吩咐留下的早點。吃過早飯,樊姿上樓整理昨天弄髒的衣物。從休閑褲口袋裏翻出幾張『潮』濕的紙幣,她把髒衣服抱去洗衣機清洗,至於那個髒兮兮的手袋,扔了吧。

雖然昨天發生的一切對於樊姿來說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但她對這件事記得非常清楚。這手袋是兩年前季向秋買來送她的,那是向秋第一次出演電影女一號,試鏡結果出來的時候她樂得抱住自己直哭,哭夠了,她抹掉眼淚說要去給她買包慶祝。電影片酬遠比不上電視劇,但是大熒幕才是真正提升咖位的路子,一直拍電視劇的季向秋能拿下電影女一號絕對是一次不小的進步。

女友很少送她禮物,所以樊姿格外珍視這手袋,昨天宴會上還特意以它為主調搭配了一身衣物。可就是這樣一個珍貴的禮物,昨天晚上,送禮物的人親手將它狠狠摔了出去,並在自己跑出去撿包時關上車門揚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