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蘇小洛。
但是我不太喜歡這個名字，總覺得這個名字太過隨意，別人是落葉歸根，而我，是落地離家。
我是“紅岩鎮”人，聽爺爺說，我出生的時候，村子裏的主溪竟然一夜之間變紅，帶著濃鬱的腥味，像血一樣潺潺流淌，所以，村民認為我是妖孽，要把我趕出村子，而我的爸爸竟然同意了，隻是說要把我養大一點。
離開那年，我一歲，還是懵懂無知的時候，看村民都聚在我家，竟然高興的咧嘴大笑，以為家裏宴請，又有好東西可以吃了。
所以，我很不懂爺爺為什麼會擋在我麵前，我抱著他的腿，疑惑地抬頭，卻隻能看到他有些佝僂的背和飽經風霜的臉。
“小洛是從慧慧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管她是什麼東西，都是我蘇家的人！”
慧慧是我媽的小名，在我出生的時候死於難產，我不懂為什麼爺爺會突然提起來，並且是用我從未聽過的嚴肅語氣。
“爸，我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可是，蘇小洛真的”蘇博看我一眼，神色晦暗不明，將要出口的話硬生生收回。
我懵懂地看著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這個表情太過複雜，很久之後，我才想出它所代表的含義――忌憚。
“況且，劉香玉也懷了，說不定是個男孩，蘇家不會絕後的！”蘇博摟過旁邊風韻猶存的女人，也就是我後媽，苦口婆心地勸說。
話音剛落，周遭也響起了聲音，嘈雜又薄涼，無一列外不是在勸爺爺放棄我。
“哼！”爺爺冷哼，掐斷了周遭嘈雜的聲音，“你愛生幾個我不管，但是我蘇家的孩子就得由我蘇家來帶！”
說著，爺爺就來牽我的手，將我抱起，又恢複了平日淡漠卻慈愛的表情，道：“小洛，有爺爺呢！我們走！”
“爸！”蘇博急了，試圖上來拉住爺爺。
爺爺踢了他一腳，怒吼：“走開，我是小洛的爺爺，她爸爸才是我兒子！”
我被爺爺嚇得哇哇大哭，他手忙腳亂的哄我，硬擠出微笑，夕陽下的眼睛閃著點點白光，憐愛地看著我。
爺爺抱著我越走越遠，我回頭，朝的爸爸伸出小手，但是，他隻是看著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一走，就是十六年，我不知道爺爺是怎麼把我拉扯大的，我隻知道，他的背越來越佝僂、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就算我半工半讀，可供我念大學，還是榨幹了他的身體。
好在上大學後，我兼職了三份工作，雖然累，但薪水不錯，本以為情況會有所好轉的時候，爺爺突然病倒了，渾身發冷不說，還上吐下瀉。
我跟爺爺去了好幾家醫院，都檢查不出什麼來，在我一籌莫展之際，我聽見了鄰居跟爺爺的對話。
“老蘇啊！你這八成是撞邪了！”鄰居神秘兮兮地對爺爺說。
“撞什麼邪？我身體硬朗著呢！”爺爺說著，還拍了拍胸脯。
“別不信，你看你，臉發白，嘴發青的，擺明是被髒東西纏上了。”
“去去去，我這麼黑你硬說我臉白，這不瞎嗎？”
鄰居自討了個沒趣，閑聊了兩句便回屋了。
晚飯時，我鼓起勇氣對爺爺說：“爺爺，聽說隔壁村子裏有一個神婆，要不我們去看看？”
“我才不信什麼鬼神之說，這是小病，過兩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