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若絲,如牽似引。
蟲聲、鳥聲、獸聲,在幽深的林子裏交織起伏,偶爾,會有熟透的野果從高處掉落,“啪”,摔出一片淡淡的果香酒味。
一道身影在樹下閃過,帶起一股微涼冷風,彈落十數滴露水。
瞬間,附近的蟲聲戛然而止,酒香味卷入腐葉氣息中,淡淡的,似有似無。
身著舊獵裝的淩十八,貓著腰身,貼著一顆小樹左右傾聽片刻,才舉起短柄獵刀,輕巧地劈開橫生擋路的棘藤,朝前小心走去。
作為一個獨行獵手,淩十八必須時刻提防山林裏潛伏著的殺機。
露水打濕了淩十八塗抹的偽裝,黑色、綠色、紅色的汁液暈染在他臉上,和幾縷脫出束縛的亂發粘連勾結一起,讓他那張花臉,在陰暗的環境下看去特別瘮人。
彎彎拐拐走了好一陣,腳下的草叢和碎石多了,樹木逐漸稀少。
聽到前麵石坡下有嘈雜的獸叫聲,淩十八停了下來。
一眼丈許幽潭,掩在懸空的岩壁下,滴滴答答的石壁浸水,使得幽潭常年不枯,也使得此地成了各色野獸的飲水聚集地,特別是在早晨和晚上時分。
淩十八半蹲在他選好的一顆大樹背後,稍稍平息片刻,緩緩抽出兩支鐵鏃竹箭,插在樹下順手的位置,他反手從背後解下獵弓,細細地拆開裹在弓和弦上防水的布條,再慢慢拉開弓弦,猛然從樹後閃出。
“嘣”,空弦聲響,驚心動獸。
二十步外的水潭附近,各種獸叫和撲通落水聲響,頃刻間亂做一團。
淩十八順手拔箭,再次拉弦,冷靜地瞄準一頭被擠進水潭的肥壯青羊,他的箭頭隨青羊轉動著,待青羊掙紮著跳出水潭的瞬間,淩十八手指一鬆。
“唰”,竹箭破空,準確地射中青羊的耳後位置。
數點血花飛濺,青羊一頭紮在潭邊滑濕的岩石上,連打了好幾個翻滾,抽搐著再也爬不起來,殷紅的血色,很快就浸濕了綠黃色的岩石。
淩十八一手抓弓,一手揮舞著獵刀,衝著草叢中受到驚嚇奔出的花豹吆喝幾聲,把心有不甘的花豹給驅走,淩十八從坡上衝到水潭邊,快速觀察片刻,見附近野獸已經散盡,他趕緊把青羊拖到幾步外石壁跟前,正準備給青羊放血。
突然聽得隱約有幾聲狗叫和豹吼,淩十八一驚,飛快拔出竹箭,抓起丟在地上的麻繩,唆唆幾下,瞬間綁定了獵物的兩條後腿,倒提著獵物,一聲低喝,把獵物給甩到背上,在空中摔出一串的血珠子,他雙手如挽花般,幾下就把獵物給綁得結實。
淩十八抓起獵刀,拔腿就跑。
遠處蒙蒙薄霧中,衝出幾道身影,緊接著就是幾聲呼喝。
“嘿,兀那小子,別跑,否則休怪老子放箭射你!”
“小子,你背著獵物是跑不掉的……還不快快放了獵物,我們不為難你……”
背著幾十斤重的獵物,淩十八順著原路,腳下像是裝了風車,跑得呼呼生風,像他這種過界的偷獵行為,被人當場抓了現行,少不得挨一頓暴揍,甚至有被打殘廢的可能。
淩十八心道:不跑才是傻子呢。
“放狗,咬那狗日的,叫他再敢過來偷獵……”追著的幾人見淩十八不上當,破口大罵。
那獨行小賊塗著一張大花臉,隔三差五就來光顧蕭家村幾處野外水源,搞得他們損失不小,他們已經發現有好幾次,隻是一直沒能逮著那滑溜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