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簷上飄零絮
兩年的滄桑變遷讓伊人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
她到底是點頭了。
出閣前的晚上，北辰獨自坐在“禦劍閣”樓上的長廊上，悶頭喝酒。
一盞青燈掩映下，伊人翩然而來，北辰知道她到了身邊，卻也不肯回頭再看她一眼。
“北辰——”伊人知道，自己傷了他的心，欠了他的情，今又見他獨自一人臨風而坐，不覺心上微微一疼，眸子裏就波瀾漾起。
北辰知道她哭了，心中卻莫名的感到快慰，臉上卻不動聲色，捏著酒袋，隻是不語。
“北辰——”伊人忍不住嚶嚶哭泣，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聽到她哭，他又不忍心了，卻仍舊不肯偏頭看她，隻是慘淡的笑了一笑，淒聲道：“我的伊人要出嫁了，剩我一人老死這‘禦劍閣’了。”
伊人聽他在接連沉默了幾天之後，終於肯跟她說話了，這樣就好，不管他說的是什麼，伊人都覺得安慰，藉此慰道：“北辰，伊人希望你也能早日找到一個可以一生相守的好姑娘——”
話一出口，伊人便趕忙打住，忽覺說什麼都不對。
果然，北辰慍怒的看向她，嚇得伊人忙低下頭去，可出了口，卻是哀傷而無奈的話語：“你就是好姑娘！”
伊人惑然的看著他，輕輕的蹙起了眉頭。
看她楚楚動人的摸樣，卻總是緊緊的鎖著眉心，北辰又不忍心了，輕輕一笑，轉開話頭道：“其實，我心裏早就有人了。”
伊人不由一奇，疑道：“是真的嗎？那她是誰家的姑娘？”
“她——，她聰明，高貴，美麗，像冰雪一樣皎潔，”北辰望著頭頂處的燈盞，在想象著他心中那個女子的模樣，隻是一瞬，眸子一深，再度淒然的看向伊人，啞著嗓音道：“她就是我心目中夢寐以求的妻子！”
伊人眼中的淚水立時一程一程的往下滴落——
他是愛她的，從小就一直愛著，隻是人道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可為什麼，他離得她那麼近，卻仍舊把握不住她呢？
可見，也不盡然吧。
錦鴻和伊人拜堂的時候，北辰才在“歸雲莊”中出現，隻是，悄悄的來，卻又悄悄的去了——
昨夜花落，眷戀若失風吹去。
落紅無情人有情，情深莫提，
提都淒涼句。
行馬香車今午後，此別板橋無由聚。
明月他年可照我？弦疏水寂，
簷上飄零絮——……
此去經年——
簡陋的茅草屋，樸實無華的家居，清淨澄明的筆洗裏，映出了北辰一頭銀絲。
立燈旁，一名少女支頤而坐，明肌勝雪，光澤瑩然。
少女歪著頭看著坐在書桌前的北辰，纖長的睫毛一上一下的撲扇著，有清風拂麵，帶著動人的清音，“小師叔，你是不是還很傷心？要不然你為什麼要一個人搬來這‘隱憖廬’呢？”
北辰不語，二十年過來了，一人獨處慣了，便就更不大愛說話了。
“小師叔，你不說我也知道，”少女起身走到桌前，秀眉一挑，“紅韻音起水雲寓，吹入孤衾夢裏心！”
北辰寵溺的看她一眼，正想說什麼，忽聽得外麵遠遠的就有馬的嘶鳴聲傳來，不由好奇，他這一向清清寂寂的“隱憖廬”終日誰來？怎麼今日卻忽然間變得這麼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