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把飯盒洗完、擦幹、重新裝好以後,才意識到這個飯盒的不尋常。陳鋒平常一向很節約,以前用的還是白鐵飯盒,文白買了個膳魔師的飯盒都被她嫌貴,可是現在文白手上用的飯盒,卻是島國某著名品牌的特別加大定製款,該品牌一隻保溫杯價錢都可以上千,一套保溫飯盒加便當袋就更不會便宜了。
文白抬頭看了陳鋒一眼。陳鋒還是老樣子,笑容賤賤的,不必開口說話,就已經一副欠別人錢還理直氣壯打死不還的表情,隻是那張娃娃臉稍微瘦了一點,顯得不那麼孩子氣,反而像是日韓那些陰柔男星一樣了。陳鋒的眼角有很深的黑眼圈,像是連續做了好幾台手術一樣,剛才吃了幾口飯菜就按住了胃,顯然是好幾天沒有按時吃飯,現在吃了一點就開始胃疼。
和陳鋒比起來,頂著一頭亂發在高級賓館宅了好幾天的文白簡直就像是在度假一樣。
文白那久違的良心突然生出一點點不忍,在室內掃視了一圈,找到幾包餅幹,扔給陳鋒:“帶著這個,過一會餓了墊墊。”
陳鋒朝著她似笑非笑:“你在關心我?”她挑著眉,歪著頭,嘴角勾起一個欠揍的弧度,兩手抱著胸,兩條腿一高一低地站立,這站姿足以與她的話語媲美,令文白一時間分不清站姿和話語到底哪個更討厭一點,不過陳鋒的下一句話馬上就促使文白做出了選擇——她說:“你還是這個樣子,心裏想我想得要死,嘴巴上卻不說。唉!”
文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一下子跳起來:“放屁!老子才不會想你。你不要胡說八道。”
陳鋒瞥了她一眼,神秘地一笑:“我可是有證據的哦。”
文白眯著眼,謹慎地問:“什麼證據?”
陳鋒就笑,邊笑邊對文白招手:“你過來,我給你看證據。”
文白將信將疑地走過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證據,陳鋒卻一把抱住她,笑:“你看,我招招手,你就過來了,還說不想我?”
陳鋒身上有著熟悉的混雜著消□□水和汗液的味道。文白以前很討厭那種味道,最近卻漸漸有點習慣了。她抬頭看陳鋒,陳鋒今天沒穿高跟鞋,卻依舊比她高出了一大截,她又靠得近,要很費力的才能看到陳鋒的下巴。奇異的是,從這個角度看,陳鋒的笑容就真誠多了,一點都沒有平常那種玩世不恭的意味。
文白靠近,陳鋒下意識地偏了一下頭,讓了她一下,結果眼神落在文白臉上,發現她完全沒有預想中的那種受了騙以後的憤怒,怔了一下,露出一個笑容,問:“喲,連偽裝都不偽裝了,還好意思說不想我?”她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臉上,因為文白站上了椅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兩人,四眼,對視。文白的眼神異乎尋常地溫柔,溫柔中又帶著一點出身所賦予的憐憫和矜持。她說:“老陳,我們是不可能的。長痛不如短痛。我知道你對我還戀戀不舍,但是…”
但是什麼,她沒有機會說了,因為陳鋒突然也站到椅子上,小小的圈椅站不住兩個人,文白瞬間就從椅子上掉了下去,被陳鋒抓住,陳鋒彎腰把她抱起來,慢條斯理地笑:“你再給我說那些虛的,信不信我把你從窗外扔出去?”
“不信。”文白回答得異常幹脆。陳鋒這人看似吊兒郎當,其實做事最有分寸,從第二次見到文白的時候,她就已經計劃著要追文白,後來費盡心機地給文白支招,又是什麼“欲擒故縱計”“欲揚先抑計”,又是陪她喝酒作樂的,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該做,什麼又不該做,她心裏都清楚得很。可是這麼清楚明白的人,怎麼就昏了頭,非要追逐這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