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玉瓏兒(1 / 2)

先帝皇長女,當今天子皇長姐昭平長公主姬容,與驃騎將軍兼武烈侯魏光禹成親已有六載。六載當中,夫妻二人貌合神離,關係到了如今更是顯得如履薄冰、索然無味。

魏光禹生性桀驁不遜、強勢霸道,即便是遵從先帝旨意入贅為駙馬,然至今不肯入住長公主府,仍居在自己的將軍府邸。長公主身份尊貴,性子同樣強勢不肯示弱,駙馬都不肯低頭,她就絕不可能首先低頭。

故此二人一個住東一個居西,一年到頭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

昨日是駙馬之母徐氏五十大壽生辰,她原準備要去,奈何昨日臨出門前忽然犯起頭疼來。經太醫一診斷便耽誤了時辰,故而就沒去成,隻派了心腹送上賀壽之禮。

她心裏覺著有些歉疚時,殊不知遠在將軍府的徐氏卻舒出一口氣。

對方是身份尊貴的長公主,能來是對她的抬舉,不能來也是理所應當。她既不會抱怨,亦不敢不滿,反之一聽她不能來,頭腳都輕鬆了,生怕她一來,便要引得眾人拘謹束縛,不得自在。

徐氏的想法,姬容自然無從得知,亦無心理會。

兩府之間,雖說距離不近,可有些事情隻要著人稍一打探,消息便可傳入耳中。

此時此刻的長公主府上,宮人們全都噤聲屏氣、縮手縮腳、未敢擅動。昨日長公主才發過火,不出所料,今日一早就著人去傳駙馬爺,目下這個時辰,駙馬爺定在來的路上。

長公主姬容酷愛著紫裝,所有宮裝皆是深淺不一的紫色為主。她今日顯然心情陰鬱,是以女史竇阿槐特意選出一身丁香紫織金飛鸞牡丹紋曳地宮裝,祈望殿下見了淡雅之色,心情能夠變得明快些許。

竇阿槐的用心顯然成為徒勞。此刻長公主沉沉靜靜的安坐於位,冷豔的五官上好似蒙了一層寒霜,令她一雙平時就銳利的眸子更顯厲色,宮人們無人敢與她對視,包括她的心腹嚴嬤嬤與女史竇阿槐。

趕在午時三刻,魏光禹到。時辰不早不晚,剛好陪她用完午膳就走。

姬容坐在位上巍然不動,眼神銳利的盯著那正一步步朝她行來的高大而又冷峻的男子。他的目光冷淡至極,眼底藏著深深的厭惡:“殿下。”

“駙馬請起。”姬容收回目光,搭上竇阿槐的手自位上起身,兀自往膳廳方向走去。

魏光禹直起身,在宮女的服侍下淨過手後,尾隨而去。

尚未步入膳廳,耳邊就傳來陣陣絲竹管弦之音,婉轉動人的歌喉,婀娜曼妙的舞姿。魏光禹恍若未聞,足下不停,跨過極高的門檻行至膳桌前落座。長公主好歌舞,天下人皆知,不足為奇。

膳桌上靜謐無聲,唯有不遠處悠揚婉轉的進膳曲間或傳來。魏光禹沉默的用完午膳,抬眸見膳桌另一端的女人正支著下巴微闔眼簾,姿態雍容冷豔,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樣,麵前餐具整潔,顯是未曾動筷。

魏光禹接過宮女奉上的茶,抿下幾口後,同樣將目光閑閑的投向一旁舞姿輕盈、腰如水蛇的舞姬身上。目光在一名白衣舞姬身上一觸即離,雖是驚歎她絕世的容顏,卻並未表現出多大的興致。

約莫再過了一刻鍾,魏光禹耐性盡失,立起身道:“殿下慢用,營中雜務纏身,臣先告辭。”

“駙馬身份尊貴,不該再去行那有*份之事。”姬容收回目光,抬眸看向他。

當日父皇為顧全她的意願,硬拆對方的姻緣,下旨強行招他入贅為駙馬。削兵權,封虛侯,如今朝也不必上,隻在營中帶兵練武。姬容一向對此不屑,覺著昔日戰功赫赫的魏大將軍,現今堂堂的駙馬爺竟去軍營中當教頭,不僅有*份,且還丟人現眼。

魏光禹目光雖沉靜,但自他微皺起的眉間還是能看出些許慍怒:“有*份?”話落,像是不願再多看她一眼,趕在自己發怒以前,轉身即走。

“放肆!”姬容怒。桌布被用力一掀,一膳桌價值不菲的器皿盡數砸成粉碎,動靜之大,令遠在幾十步以外的魏光禹都聽得一清二楚。他未作片刻的猶疑,沉著臉闊步離開。

琴弦撥斷,膳廳裏一時鴉雀無聲,跪倒一片。

竇阿槐適時走上前,揮手示意舞姬們都下去:“殿下……”

“站住。”眾舞姬一下頓住,片刻後再次跪倒在地,婀娜曼妙的身軀皆在瑟瑟發抖。姬容目光陰冷的逐一掃過去,最終停在一名白衣舞姬身上,聲音更冷,“其餘人退下,你,過來。”姬容指向她,“抬起頭來。”

對方埋頭在地,顯然不知說的是誰,正準備隨著眾人一道退下時。

“找死!”一隻上好的白玉青花盞砸到麵前,她才驚覺殿下指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麵上登時慘白如雪。還未完全反應過來,耳邊就又傳進對方陰狠的聲音,“阿槐,掌她的嘴。”

“啪——”

直到左頰上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時,她才一下反應過來:“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她不知自己哪處犯了錯,今日是她第二回見殿下,距上一回已經時隔七年之久。今日若不是輕韻突然肚子不適上不了場,也就沒有她來頂替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