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言在夜風裏聽著星染說話,內心無比平靜,“深淵世界的環境惡劣,我們也想擁有富饒美好的土地。對你們來說,我們是侵略者。但是,對魔族來說,我們是開拓者。”
星染沉默了。她緊了緊披風,似乎想要給自己一個安撫的擁抱。這時,極其古怪的波動傳來,她的左手手心微微發熱。有什麼東西在靠近?
真言站了起來,“冥湖出現了!”不遠處發光的星海仿佛被某種力量吞噬掉了一大塊,原本平靜的湖麵波瀾起伏,讓黑木船也顛簸了起來。星染感覺到奇異的能量,它讓湖水以特定的頻率抖動。星染有些頭暈,覺得自己的骨架都在整個跟著發抖。
星染震驚地發現,原本被真言鎖住魔力眼前一片黑暗的自己居然看到了光!這光線並不耀眼,是灰白色的,就像歸家時看到的燈火又或是荒原裏遠處的篝火。
星染被封閉的魔力開始緩緩流動,神秘的冥湖以奇特的方式向星染宣告著它的存在。星染看到了發光的湖泊!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冥湖吸住了靈魂,如同飛鳥一樣掠過冥湖的各處。她甚至看到了冥湖深處隱藏著的神殿,看到了神殿深處幽藍火焰上浮動的聖杯!
這是冥湖降臨帶來的幻覺嗎?
真言的力量推動黑木船加速駛向冥湖,顛簸在加劇,星染不得不抓緊船舷。整個心靈依然被忽然看到的冥湖畫麵包裹著。
在冥湖和千島之島湖水的交界處,白浪翻滾著,無數受驚的魚群躍出湖麵,在它們落到冥湖那一側時化為腐朽的灰燼,消散在夜風裏。
真言的黑木船出現在白浪的一側,他抱起星染,“我們一起進入冥湖尋找聖杯,我會保護你不被冥湖外圍的腐朽之力傷害。但是,我無法拿到聖杯。隻有你這種擁有近乎純粹的光明力量的人才能拿起聖杯。”
他抱著星染,躍入冥湖。魔力包裹著他和星染,隔絕冥湖的力量。腐朽的力量不斷消磨著真言的魔力,它們沒有自主意識,由冥女神的一縷氣息構成,千萬年來守護著冥湖的一切。真言抱著星染穿過厚厚的腐朽氣息,他的懷裏,星染左手手心越發灼熱。露露以奇異的方式傳遞給她的力量似乎被冥湖的氣息激發。
與此同時,魔族潘提著一盞蓮花燈從冥湖的另一側也安然無恙地走了進去。蓮花燈的燈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位擁有一絲冥湖氣息的錦鯉島純潔少女的靈魂。純白的靈魂之火能讓他接近冥女神的神殿找到聖杯。
冥湖的所在是另一個世界,就像那個被海水包圍的神靈監獄。天空半明半昧,不像白日也不像黑夜。從外界看並不大的冥湖在進入後變得宛如一座被湖水環繞的城市一樣巨大。湖水是墨綠色的,看不見任何活物。白色石橋延伸往湖的深處。
真言牽著星染的手腕走上白色石橋。石橋一塵不染,似乎昨日還有人清潔過。但真言清楚地知道會移動的冥湖在這數萬年裏出現在星願大陸各處數百次,從來沒人見到過冥湖裏的任何生靈。有人說,冥女神已經死去,留下她的冥湖宮殿如孤魂野鬼一般在這個世界遊蕩。
踏上石橋,從墨綠的湖水莫名會看到一些幻影。真言看到的是自己在夕城星雲街的生活。戴著高級魔法麵具掩飾真容的小星哥哥站在廚房裏做著美味的晚餐,這溫馨的畫麵瞬間被黑火毀滅。真言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控製自己不要再看向湖麵。他沒有再去打聽小星哥哥的消息。他怕自己的舉動給小星哥哥帶來危險。他也知道小星哥哥現在應該不在星雲街17號居住了。他和小星都是藏著秘密的人。
冥湖的中央是一座白色的島嶼,所有的花草樹木土壤都是白色的。白色島嶼的上空,光霧彌漫著,不時灑下星星點點的亮片,這些亮片就像是星星的碎片。
星染發現踏上白色島嶼,自己失明的雙眼仿佛恢複了過來,一切都曆曆在目。但她很清晰地知道,所有的景物都直接投射到自己的靈魂裏呈現出畫麵。這是冥湖特有的力量。
星染沒有告訴真言,自己能看到這一切。她和真言約定,她幫真言拿到聖杯,真言幫她恢複視力。但星染覺得魔族如此重視的聖杯一定對雙方的戰局有著至關重要的幫助,她寧願不恢複視力也要想辦法帶著聖杯逃離。鳴幽說過,高階魔族本體來到星願大陸極其艱難,星染確信她身邊的真言不是力量投影而是本體。她唯一擔憂的是自己如何從強大的真言的手中逃脫。
星染想著心事,腳底一滑,真言扶住了她。
看了星染一眼,真言說,“小心。”熟悉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為什麼他對星染毫無敵意,甚至覺得她不是陌生人。
星染微微點了點頭,“你知道聖杯在哪裏嗎?”她知道聖杯在哪裏。之前在黑木船,神秘的力量帶領她的心神仿佛飛鳥一般穿行在白色島嶼。她知道聖杯就在宮殿深處一個不起眼的地方。
真言回答,“沒人知道。隻能慢慢尋找,不過在天亮之前,冥湖就會再度移動。我們必須在天亮前離開冥湖,否則就會死在這裏,變成冥湖的一部分。需要注意的是,今夜進入冥湖的應該不止是我們。潘那個老奸巨猾的東西一定能找到方法進入冥湖,他製造魔獸潮也是為了某種獻祭來獲取找到聖杯的力量。”
星染點了點頭。父親一定還在尋找突然失蹤的她。原本輕鬆愉悅的湖神祭逛街時光變成如今的冥湖一夜遊,巨大的落差讓星染很不適應。
看著乖巧可愛的星染,真言淡淡警告,“沒有我的幫助,你根本無法離開冥湖,所以你最好不要自作聰明擅自逃離。”
星染微微一笑,“一個失去魔力的瞎子根本沒有逃走的力量。真言,我突然想到你會不會是魔王真鏡的兒子?你們有著相同的姓氏。”
真言沉默了幾秒,“魔王有很多兒子,我確實是其中的一個。”
星染想到了月紫夕,心中莫名心痛,她勉強笑笑,”這麼多的兒子,到底是誰能成為新的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