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房間裏,住著她臥病在床的母親。(她的父親遠在外地另組了一個家庭。這點章早做她班主任的時候就知道了。)
鍾敲五點時,打鍾點工的保姆準時來了,手裏拎著一塑料袋菜,到廚房丁丁冬冬地忙起來。
蘇琪躺在那裏,好像什麼也沒聽見。
好點了?章早輕聲問。
蘇琪在床上蠶似地動了動,哼了一聲,嗯,沒有呢。
章早感到她的氣息是那麼清幽誘人,像一枝橫臥的結滿肥碩花蕾的丁香。
晚上,我還要到歌廳去呢。她又歎息般地說。
不去不行麼?
不行的。
章早無言地把手伸進去,繼續摸著。兩人靜靜地,誰也不說話。少頃,蘇琪的眼淚掉下來了。
我很難忍受,像家裏這種死氣沉沉的氣氛,她幽幽地說,我隻有不停地忙些什麼,才不至於發瘋。那就忙點錢吧。其他都是假的,錢是真的。有了錢,什麼事都好辦。比如換煤氣罐兒,多花幾塊錢,就有人上門服務,不要你動一手指頭。過去,可是我家的一個大難題呢。
女孩子忙什麼錢,章早笑道,趁青春年少,該好好地享受才是。
沒錢你享受什麼?
比如,現在?
蘇琪赧然一笑,輕輕擰了他一把:我跟你說嗬,章早老師,我一直很喜歡你,可我知道,不能當真。章早老師,答應我,你也不能當真。
什麼叫當真?章早笑道。
她又輕輕擰了他一把,說這都不知道,裝糊塗,就是……動了真情,真愛上了,鬧離婚什麼的,那樣太沒勁,太不瀟灑了。
你是說,逢場作戲?章早笑咪咪地。
她默不作聲。少頃,她黯然地說,要是你有很多錢就好了。
錢這麼重要?他笑道。
她認真地點點頭。
他低下頭,吻了吻她凸鼓的胸乳,我非常欣賞你的真實和坦率,他說,你看,我現在不是在努力成為一個有錢人嗎?
蘇琪笑了,她用手指撫著他嘴唇的輪廓,說你在談錢的時候總是不認真,你在開玩笑的樣子,可比你談愛的時候差遠了。你可能天生是個多情種,賈寶玉式的。
是嗎?章早笑咪咪地,不停地用嘴在玩弄她的乳房。
可惜你不是賈寶玉,她歎息道,賈不假,白玉作堂金作馬……
可惜你也不是林黛玉,不是嗎。她的兩隻乳房被捏到一起,乳溝高高地爬了上來,你看像什麼?
蘇琪笑著打開他的手,說說真的,憑我的直覺,那個小店這樣辦下去不會賺錢。還是另想辦法吧。
章早早已察覺並等待的一句話終於來了。他還是問了一句:你不想幹了?
我準備到一家廣告公司去拉廣告。不用坐班的。拉成了,提20%--對了,你跟我一起幹好嗎?.
最溫柔的部分
蘇琪上身穿一件很性感的紅色胸衣,裸露著肩膊和半截乳溝(並不像傳說的那樣隻係一條紅帶兒),在幽暗的燈光裏走來走去。她分管三個KTV包廂,為他們作各種服務,包括唱歌,陪舞。
章早就坐在普通廳的一個座位上,聽人唱卡拉OK。
他以為自己能對眼前的一切熟視無睹,坐懷不亂。後來他發現自己竟不能。在喝了兩杯什麼洋酒之後,他也花十元錢上去唱了一首,說把這首歌獻給歌廳的蘇琪小姐。
蘇琪聽見了,就坐在他原來的位置上聽他唱。
看時光飛逝,我祈禱明天,
每個小小夢想能夠慢慢地實現,
我是如此平凡,又是如此幸運,
我要說聲謝謝你--
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
不知什麼時候,蘇琪也悄悄上去了,拿起另一隻話筒--
請讓我將生命中最閃亮的那一段與你分享,
請讓我用生命中最嘹亮的歌聲來陪伴你……
讓我將心中最溫柔的部分給你--
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時候,
讓我真心真意對你在每一天…….
從歌廳出來,已是淩晨一點多了。
兩人毫無睡意,騎車在馬路上轉來轉去。在涼爽的夜風和忽明忽暗的路燈光下,盡說一些小孩子才懂的傻話,並發出一串串莫名其妙的傻笑。兩人都一致認識到了今夜難得的美好。
路過紅房子小店時,章早打開門,拉蘇琪進去。今天我們就在這兒過夜好嗎?他有點飄飄地說。
呸,又胡說了,蘇琪笑道,不過我可以陪你坐一會兒。
坐到天亮也行,章早含糊不清地說,總算是告別一下。一夜夫妻百日恩嘛。
蘇琪又笑得扭扭的。你剛才喝了多少酒?她問。
你想喝嗎?這裏有的是。章早順手從地上揀起兩聽椰子汁,啪啪打開,喝吧喝吧,他說,反正沒人買。再不喝,就過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