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 舞 廳(1 / 2)

辦 舞 廳

(三)辦舞廳

這年秋天,章早的前妻林朋從蘇北麻將城調到水江某區文化館工作。

林朋剛上班,就碰上文化館食堂內部招標承包。

林朋是和章早離了婚又住在一個屋頂下的老婆(也許叫老婆不貼切,叫女人也行)。屬於隨時可以合夥或散夥的類型。

--一年上交三萬,你說多不多?林朋心癢癢的,想當阿慶嫂,並動員章早當賬房先生。

章早請來有關專家,對此做了可行性分析。飯店的毛利是50%,如一天平均辦兩桌酒,毛利就有二、三百元,一年為七--十萬,扣除各項開支,賺三、四萬沒問題。

每次算都是賺,都是沒問題,可結果都是賠了。章早已經得了“算賬恐懼症”。一算出“賺”,他就發抖。他不想幹。

不幹也得幹!林朋斬釘截鐵地說,誰讓你窮光蛋,還欠一屁股債?

是啊,下海,下海,現在不下也得下,章早悲哀地想,我們是被人推下水的--不,是被水鬼拖下水的。

打報告,找關係,跑腿,說情……想發財的人到處都擁擠不堪。內訌發生的結果,把承包額一直抬到了三萬八千。

訌了一個多月,結果給一個勞改釋放犯包去了。

他是一個什麼局長的兒子,剛放出來,還沒工作。聽說協議承包額隻有一萬五。

林朋氣炸了。回到家,把“勞改釋放犯”整整罵了一個月。

其實勞改犯放出來以後就不是犯人了,可不知為什麼,人們還這麼叫.

緊接著,“水江電大”的一家商店也搞招標--因為商店虧損很厲害。

招標已成了一貼靈丹妙藥。

十二個平方,一年二千四,你說多不多?這次輪到章早反複問老婆了。

一年二千四,一個月隻要交二百……章早做夢都在算賬。現在章早特別喜歡算賬。越怕越喜歡。就跟鴉片一樣,中毒太深,怕的是沒救了。

前老婆林朋積極支持他去投標。所以那天章早坐在學校招標會場時,麵對另外十七名競爭者,毫無懼色。他第一個舉手把標底抬高了一百元。

接著數理係的一個老師又加了一百元。

他們就這麼一百一百地加,加到四千九時,章早不加了。

校企辦主任剛要拍板,底下又冒出個聲音:

五千。

大家扭頭看,見是學校門旁一個賣肉的個體戶。

數理老師掙紮了一個,又加了一百元。

七千。

沒人再加了。

老師們交頭接耳:個體戶也允許參加嗬?怎麼不早說?

章早悄悄溜出了會場。他想象那個個體戶開始不動聲色,看著他和那個數理老師玩那種幼兒園小朋友掰腳趾頭的遊戲,看他們玩得麵紅耳赤,渾身冒汗,他在旁邊一撳開關,小朋友立即傻了:發現腳趾頭不夠用了……也有點像如來佛看孫悟空翻筋鬥:猴頭翻啊翻啊,自以為翻到了天邊,勝利在望,卻不知還沒出如來的手掌心呢……

那個數理老師比我還慘。章早這麼想著,又笑起來.

這年頭,機會還真是多得很,隻要你能折騰。

舞廳的事就是人家主動找上門的。

章早這天晚上才知道,老婆在水江還有個幹弟。

幹弟帶來一個朋友,三十多歲,瘦瘦小小的,姓陳,都叫他陳老板。

章早把兒子支到裏麵房間去打遊戲機,關上了門。隻有這樣,他才不鬧。

陳老板是開機電商店的。這次他想換換口味,開個舞廳。他打聽到文化館的舞廳準備搞內部承包,所以急急找上門來。他也想玩那個“勞改釋放犯”同樣的把戲:用林朋的名義搞承包。

林朋卻直接搖手:不能搞不能搞,標數太高,三年十八萬呢!太高,太高太高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