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沉沉地笑了兩聲:“我信,我信。”
尚哲走到車旁,打開後備箱把手裏的東西放進去:“哎不跟你說了,我要開車了。”
“嗯,注意安全。先別掛。”
“怎麼?”
“讓我跟恰恰說句話。”
這人兩個月前在美國待了一陣子,跟恰恰混得挺熟。
尚哲把手機放到恰恰耳朵邊,估計那頭說了生日快樂之類的,恰恰樂嗬嗬地聽完,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奶聲奶氣地喊了聲:“舅爺爺……”
尚哲眉頭跳了跳,每次一聽這稱呼他就覺得別扭,明明這人也沒比他大很多,平白漲了一個輩分,偏偏這人還就喜歡拿輩分說事。
果然,手機剛撤回來,就聽那邊說道:“還是恰恰乖,一教就會,要讓某人喊我一聲舅舅簡直比登天還難。”
“去你的舅舅!譚傑你就指著這個占我便宜是吧!也不怕把你喊老了!”
“專心開車,大外甥再見。”
“滾走!”
尚哲鬱悶地掛了電話。
不是他大逆不道不尊重長輩,這譚傑是譚姨最小的弟弟,現年35歲,原本跟他半點親戚關係都沒有,就因為譚姨嫁給了他爸,這人就白撿了他這麼個“大外甥”。
不過他跟這個名義上的“舅舅”關係不錯,說起來比跟譚姨的關係還要親近些,這人是個大律師,尚哲有時隻能憋著氣,盡量不跟他鬥嘴,否則多半是輸。
上了車,恰恰坐在兒童座椅上,扒著窗邊往外瞅,瞅半天了也沒換個風景給他看,他轉頭看尚哲:“車車動啊,quickly。”
雖說是個純種中國仔,也把漢語當母語學的,但畢竟一直待在美國,恰恰有時卡殼了,會中英文混著說。
尚哲指著前麵一條長龍告訴他:“在堵車,動不了。”
“哦……”
無聊地玩了會兒背帶褲上的扣子,恰恰開始不安分地扭身子,跟屁股上長了釘子似的。尚哲問他要幹嘛,恰恰仰著臉拍拍肚子:“便便。”
尚哲一臉黑線:“要便便?在家裏問你的時候你不是說不要嗎?”這會兒讓他上哪兒找廁所給他“便便”。
“爸爸……”
“忍著點啊,恰恰乖,馬上就到酒店了。”
“哦。”
車子終於動起來了,尚哲一手開車一手從恰恰的專用包裏翻出一張尿不濕,想著實在不行就讓恰恰在車裏解決。
好在恰恰夠爭氣,也可能不是真的很急,愣是忍了十多分鍾。
到了地方,尚哲飛速停好車,抱著他就衝向酒店大堂的衛生間。
尚哲穿著很普通的t恤牛仔褲,也沒戴墨鏡什麼的做偽裝,他抱著那麼胖一個恰恰,俊臉就被遮住了一大半,一時也沒人認得出他。
伺候恰恰暢快淋漓地拉完便便之後,尚哲正在洗手,誰知一沒留神,恰恰自己先搖搖擺擺跑了出去。等尚哲洗完手追出來,就看到恰恰坐在鋥亮的大理石地麵上,身邊是散了一地的紙張,對麵一個女白領又想扶孩子又急著撿材料,慌慌張張的不知如何是好。
尚哲趕緊過去把恰恰扶起來,上下左右看看好像沒受什麼傷,拍拍他的屁股說:“讓你亂跑,闖禍了吧。”
恰恰識相地往他身邊靠靠。
女白領連連擺手:“不不,是我的錯,我跑得太急了,沒注意到孩子,孩子沒事吧?”
尚哲蹲下來幫她撿材料,大概掃了一眼,好像是某個項目的投標書,右上角蓋了保密的戳,看樣子挺重要的:“孩子沒事,不好意思啊。”
恰恰看到這兩人在撿東西,大概是想彌補一下自己錯誤,也蹲下來幫著撿,手指頭摳啊摳的,好不容易拈起來一張,走了兩步又掉地上了,還被他自己的腳踩到了,他想再把它撿起來,就聽刺啦一聲——
投標書上法定代表人的簽字被一分為二。
恰恰看看手上的半張紙,又看看腳底下的半張紙,有點傻了。
女白領已經快哭了。
尚哲怒氣值蹭蹭往上漲:“!”
恰恰臉上的肉肉一抖,喊他英文名就意味著爸爸真的生氣了,他一臉無辜地抬頭,伸出肥短的手臂:“爸爸抱……”
還抱!老子掐死你的心都有了!
總不能真在這裏打孩子,尚哲剜了他一眼,認命地把這個惹禍精抱起來,餘光瞟到他手上的半張紙,上麵的簽名看上去有點熟悉。
就在這時,他旁邊傳來與這個簽名同樣熟悉的聲音:“怎麼回事?叫你去拿投標書,怎麼磨磨蹭蹭這麼久。”
女白領臉都嚇白了:“鄭總,我……”
尚哲回頭,與鄭嘉言打了個照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