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裏,身上插滿了各種導管,我按了按手中的呼叫器,一會兒就跑進來幾個醫生,看我睜開眼很高興,各種儀器對我檢測一番,然後沒多說一句話就走了出去。再然後警察走了進來。
我估計他們已經等我很久了,我躺在床上,對警察說了幾聲謝謝。
警察笑著對我說,我們還要謝謝你們呢。幫我們找到了毒販,而且還挽救了很多文物。
我說,她們呢?
警察說,對不起,都死了。
我一個哆嗦坐了起來,大愛小愛都死了?那誰報信救的我?
警察看我一哆嗦,急忙說,那個女孩很英勇,跟毒販同歸於盡了,四個毒販與她都死了,不過情況很奇怪,好像是互相鬥毆而死的,現場一片狼藉。
我這才知道他說得是神婆,我說,報警的女孩呢?大愛小愛跟思瑤,她們三個回來了麼?我能見見她們麼?
警察說,那我就不清楚了,一會兒出去我給你問一問。我需要找你了解一些情況,先說一說你為什麼回去古村吧。
我把自己知道的事兒原原本本地說完,但我在細節上還是隱瞞了一些關於思瑤的推斷,隻要大愛小愛沒事兒,無論如何我不想指證思瑤,畢竟她的安全也算是風月的遺願了。
警察記錄了一下,然後說,不覺得這個故事有點不可思議麼?
我說,的確是有點不可思議,但是關於*的傳說,你知道麼?
警察說,土生土長的,早就聽說過很多次。古村以前可是一個好地方,但後來交通太不方便了,也就沒落了。其實現在城市化這麼快,很多鄉村都消失了,我覺得你們也就是自己嚇唬自己而已。
我說,可是我認識的人都死了。
警察歎了口氣,然後說,節哀順變吧。我們針對這一次的事兒成立了一個專案組,我專門負責你,你有什麼問題可以找我。你的口供我錄下來了,回去會給組長統一對照,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你可以回家了。
我說,能借給我一個手機麼?我想給家裏打一個電話。
警察點了點頭說,當然,當然。
我接過他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猛然發現這又是一天,我的生命也就剩下六日了。想著之前過得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可到了最後,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時間似乎猛然加快了。我在山洞中待了兩天,然後又昏迷一天,這三天對於我短暫的生命來說何等的珍貴,卻偏偏在我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溜走了。
就好像是某一個玩弄我命運的上帝,突然之間懶得理我這個玩物了;又好像我是一個美女,本來讓那個男人輾轉纏綿恨不得一天所要千百次,可等到人老珠黃的時候突然就被人嫌棄了,連碰一下都覺得皺眉;又或者是某個作家,寫著關於我我短暫生命的小說,突然之間想要完結了,不想寫了。
我看著時間愣了半天,拿起手機給父母撥了過去,父母很著急,母親說,怎麼這麼久沒有打電話?
我故作輕鬆地說,也就是十多天啊。
母親說,我跟你爸都打算去找你了。手機也打不通,網上留言也沒有回應。你幹什麼去了?
我說,我告訴我爸了,我打算創作一部小說,然後出門散散心找點靈感,結果在山裏手機被人偷了,沒辦法,才沒給你們打電話。
母親說,那就好,聽到你的聲音就放心了。
我沉默了半天,開口說,媽,我想你了。
母親愣了一下說,怎麼了兒子?
我急忙說,沒什麼,我就是有點想你們了。
母親說,想我們就回來啊,反正你也是寫小說,哪裏不能寫。
我勉強壓抑住淚水,對母親說,好,我有時間一定會去。
母親說,也不知道一天天忙什麼,回家的時間都沒有了麼?
我支吾了一下,掛了電話,把最後的話吞到了肚子裏。
我不是忙,我是已經沒有時間回去了。
要說人生最不幸的事情恐怕就是英年早逝了,但更加不幸甚至可以說殘忍的是讓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們隻有我這一個獨子,我很想他們,但我不能死在他們的麵前。我不知道如果讓他們看到我的死亡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打擊,我寧可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悄悄地死去,讓他們可以輾轉聽到我死亡的消息,而不用直麵我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