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甯憋著一肚子火,哪知去了隔壁之後,心裏直接被澆了一桶油
進入霍冬家的客廳,嚴甯就看到正坐在沙發裏看報紙的袁超,那張麵無表情的老臉上,就差刻上“我很不高興”幾個字了。
嚴甯暗暗磨牙,努力隱忍著想要掉頭走人的衝動。
她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乎袁超對自己的看法,沒教養就沒教養好了,反正他對她來說也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為了別人的評價而委屈自己,怎麼看怎麼蠢
尤其袁超還對她有很深的偏見。
但嚴甯轉而又想,人生在世,又哪能事事隨心所欲
雖然她一直覺得“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這句話很對,但被人扭曲事實的詆毀終究是不爽的,所以為了堵住一些踐人的悠悠之口,還是注意點形象,先做好自己吧
隻要不太過分,隻要不觸及她的底線能忍就忍吧。
嗯,忍。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想從袁超身上挖點蛛絲馬跡呢
從出門到進門,霍冬始終牽著霍太太的小手,像是生怕一不牽著她她就會長雙翅膀飛走了一般
。
“我們去廚房,你幫我打下手好不好”
進入客廳,霍冬輕輕捏了捏嚴甯的手,溫柔地問。
“她留下,我有話跟她說”
嚴甯還沒來得及說話,正在看報的袁超就搶先一步說道。
冷冷的聲音飽含著命令,特別不客氣。
嚴甯轉眸,淡淡看向袁超。
然而霍冬卻連看都沒看袁超一眼,深情款款的目光一直鎖著霍太太美麗的小臉。
“嗯好不好”霍冬像是沒聽見袁超的話一般,大手掌住霍太太的臉頰將她的小腦袋掰過來與自己麵對麵,又問。
他聲音溫柔得溺死人。
嚴甯還是沒有機會說話。
“都在同一個屋子,你還怕我吃了她不成”
袁超蹭地站起來,啪地一聲將手裏的報紙狠狠摔在茶幾上,對著目無尊長的外甥怒斥道。
做大事的男人怎麼可以把兒女情長看得比功成名就還重要
沒聽過“紅顏禍水”四個字嗎不知道太漂亮的女人是男人成功路上的絆腳石嗎
袁超恨鐵不成鋼地狠狠瞪著幾步之遙的外甥,覺得外甥如此癡迷兒女私情簡直就是沒出息
尤其癡迷的還是仇家之女
瞧瞧他都回來多少天了,可外甥天天躲在隔壁跟仇家女沒完沒了的膩歪,連他想跟他好好談談商量一些事情卻連見他一麵的機會都沒有。
麵對袁超的叫囂,霍冬仿若突然失聰了一般,置若罔聞。
他隻是專注地看著霍太太,想著若發現她有一絲不悅,就立刻帶她回隔壁。
回他們自己的家去。
他希望她能與他的舅舅和平共處,但這並不代表她就得忍受舅舅無理取鬧的刁難。
因為太愛她,因為太害怕失去她,所以不敢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嚴甯瞅了眼霍冬,從他小心翼翼的目光看透了他內心的想法,心裏不由泛起一抹酸澀。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害怕他的好
他對她越好,她的壓力就越大,她怕自己到最後不得不選擇時,他的好會幹擾她做出正確決定
人心都是肉長的,對你壞的人,你可以對其狠心,可對你好的人,你真狠得下心出賣甚至謀害
雖然他以前很壞
可古人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曾經對她的確很糟糕,但也不能因此而抹殺他其他的優點。
在感情方麵,他冷酷無情,是個當之無愧的壞男人,但在工作中他出類拔萃,是部隊裏的頂尖人物。
對她而言,他糟糕透頂,但對四叔來說,他卻是個值得器重的人才。
尤其在哥哥已經棄軍從商的現在,隻要霍冬不改初心,以他的能力定是前途無量
。
所以現在她最惆悵的就是不知他這匹“脫韁”的野馬,她還能不能拉得回來。
拉得回來自然好,若拉不回來
如果他執迷不悟,那她倒寧願他像以前那般對她很壞很壞,那樣她就可以毫不猶豫的讓哥哥弄死他算了。
可偏偏他現在對她這麼好這麼好
哎
袁超摔報而起,讓本就不太融洽的氣氛頓時僵到穀底。
自從家裏多了這麼一個陰陽怪氣的舅爺,薑小勇每天都活在糾結和苦惱中。
薑小勇偷偷地想,若袁超不是老大的舅舅,他早就不伺候了
倚老賣老什麼的最討厭了。
正當薑小勇絞盡腦汁地想著該怎麼打圓場時,突聞一聲淡淡的命令向他撲麵而來
“薑小勇,你去”
嚴甯用下巴點了點廚房,示意薑小勇去幫霍冬打下手。
其實廚房裏該洗該切的菜薑小勇早就準備好了,根本不需要幫忙。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管是霍冬叫她去廚房,還是她叫薑小勇去廚房,“幫忙”二字不過都是借口。
霍冬怕她留在客廳被袁超刁難,所以想要時刻把她帶在身邊。
她想從袁超身上打探多年前的秘密,所以想要支開薑小勇。
薑小勇看看老大,見老大沒說話,才輕輕“哦”了一聲。
老大現在對七格格唯命是從,所以七格格的話,與聖旨無異。
霍冬是不放心把霍太太一個人留在客廳的,但見她態度堅決,也沒轍,隻能對她柔聲叮囑,“有事叫我。”
“嗯。”嚴甯敷衍地點點頭,把自己的手從他的大手裏抽出來,徑直朝著沙發走去。
霍冬看了薑小勇一眼,兩個一同進了廚房。
“跟我來”
嚴甯剛在袁超的對麵沙發坐下,袁超卻對她冷冷丟下一句,然後轉身朝著書房走去。
冷冰冰且帶著命令的語氣,一聽就知道來者不善。
嚴甯對著袁超的背影默默翻了個白眼。
要換地兒不會早點說啊,非要等她坐下來了才說,看她剛坐下又尷尬地站起來很有意思
嚴甯一邊沒好氣地默默腹誹,一邊起身跟在袁超身後。
書房裏。
“關門”
嚴甯進入書房,袁超已經坐在書桌後,對她冷冷命令。
暗暗齜牙,嚴甯心道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關門的好嗎
她一邊關門,一邊忍不住在心裏偷偷地想,這蠻不講理的老頭是有多寂寞才非要這樣找存在感啊對晚輩頤指氣使就真的那麼過癮嗎
關上門後,她轉身朝著書桌走去
。
不卑不亢地站在書桌前,她不冷不熱無畏無懼地與袁超對視。
袁超麵罩寒霜,犀利陰冷的目光直直投射在嚴甯的臉上,試圖在氣勢上勝她一籌。
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罷了,在沒有冬子的庇護下,他就不信自己會鎮不住她
對視幾秒,袁超率先開口,“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麼”
袁超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嚴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蹙眉疑惑,虛心請教,“舅舅您指什麼”
“跟冬子離婚”袁超倒也幹脆,直截了當地冷冷說道。
嚴甯聞言,眉尾一挑,“可是舅舅,我跟霍冬才剛結婚呢。”
她不氣也不惱,隻是佯裝驚訝地嬌嗲道。
“我管你們是不是剛結婚,馬上給我離”袁超臉如寒冰,極其不耐地喝道,蠻不講理得仿佛全世界都得聽他的一般。
嚴甯輕輕勾唇,淺笑嫣然,“舅舅,婚姻又不是兒戲,哪能說離就離啊”
“那你們咋說結就結了”袁超憤怒搶斷,說起這事兒就來氣。
簡直太不把他這個舅舅放在眼裏了
“舅舅您不懂,情到濃時,閃婚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嚴甯微垂眼瞼,故作嬌羞地小聲說道。
您不懂
袁超覺得嚴甯是在諷刺他孤家寡人不懂感情。
頓時惱羞成怒,蠻橫霸道地切齒命令,“你們既然能閃婚,那現在就給我閃離”
閃離
嚴甯無聲冷笑。
她倒是真想,可人家霍先生不同意。
那天他不是說了麼,他這輩子要麼是她的丈夫,要麼是她的亡夫,反正絕對不會做她的前夫。
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他們這婚,還怎麼可能說離就離得了
“理由呢”嚴甯眨了眨眼,氣定神閑地看著雙鬢發白的袁超,問。
袁超愣了一下,皺眉瞪她,“什麼理由”
“閃婚是因為我跟霍冬彼此相愛,可閃離是為什麼呢”嚴甯一臉的天真無邪,一副虛心請教的模樣。
“因為你們不合適”袁超大喝,極盡嫌棄地瞥她一眼。
“那又怎樣”嚴甯唇角的弧度更深,笑得沒心沒肺。
“你”袁超氣結,狠狠磨了磨牙,冷冷道:“不合適的兩個人就不該在一起”
不合適
嚴甯冷笑更甚。
低頭看著書桌上的小相框,照片裏是霍冬小時候和他爸爸媽媽的合影。
看著看著,她鬼使神差地朝著相框伸出手去,用指尖輕撫照片裏他那張稚嫩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