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勳沒轍,洗了洗手,朝著客廳走去。
“別杵著了,坐下吧,我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遲勳走向茶幾,在經過霍冬的身邊時,開口說道。
霍冬置若罔聞,目光一直落在嚴甯的身上。
遲勳打開醫藥箱,拿出碘酒和藥棉,抬頭卻見他還是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
無奈,遲勳隻能把藥棉用碘酒浸濕,然後回到霍冬身邊,準備給他清洗傷口。
然而
就在遲勳抓起霍冬的手臂,藥棉剛要觸上他手背上的傷口之際,霍冬卻倏地揚臂狠狠一揮
遲勳捏在手裏的藥棉,直接被打飛了。
本就不太融洽的氣氛,頓時僵到穀底。
嚴甯抬眸,涼颼颼地看了客廳裏一眼。
隻是一眼,她又垂下眼瞼繼續切菜的動作。
她表麵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對,可若仔細瞧,便會發現她的臉色冷了一分。
霍冬和遲勳的觀察力同樣敏銳,自然將她這細微的變化看在眼裏。
她不高興了
霍冬走向茶幾,從醫藥箱裏拿了碘酒藥棉以及紗布,一言不發去了衛生間。
呯
關門。
將碘酒等物放在盥洗台上,他低著頭站在鏡子前,一邊用蘸著碘酒的藥棉用力擦拭著傷口,一邊在心裏狠狠痛罵著自己。
霍冬,你怎麼會這麼蠢
你怎麼會變得這麼蠢
你遷怒遲勳有什麼用
她現在喜歡遲勳,你遷怒遲勳隻會讓她更厭惡你罷了,這麼顯淺的道理你怎麼會想不明白
不
他不是不明白,隻是忍不住
他忍不住胸腔裏那股快要將他狠狠淹沒的妒忌,他無法忍受她心裏有了別人
妒忌會讓人失去理智,他覺得自己就快要發瘋了。
霍冬從來沒有如此厭惡過自己的好耳力,明明已經關了門,為什麼他還可以聽到從廚房裏傳來的聲音
“阿勳,幫我把圍裙係上,這身衣服我剛買的,弄髒了就糟糕了”
她的聲音溫柔輕快,雖不似曾經對他撒嬌時那般甜膩,但對現在的他來說,已是好聽如天籟。
雖然她此刻並不是在對他說話。
隻要不是冷冰冰的,哪怕她生氣發火,他都覺得是好聽的。
她以前最愛對他撒嬌,咧著嘴笑得沒心沒肺,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那時他不珍惜,覺得她那是任性的表現,可現在
他想得都得不到了
他有種很強烈的預感,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再也看不到她對自己撒嬌發嗲的模樣了
“捆緊點啊太緊了,你要勒死我麼”
外麵,嚴甯驚呼,刻意壓低的聲音似嗔似怨。
廚房裏,灶台前。
遲勳站在嚴甯的身後,噙著笑戲謔道:“不是你叫我捆緊點的麼。”
他一邊說著,一邊又使壞地用力勒了一下繩子。
“啊,討厭你還勒”嚴甯輕叫,側身就在遲勳的手臂上拍了一掌。
遲勳但笑不語,垂著眸認真幫她係圍裙。
“哎呀糟了。”嚴甯突然又叫一聲,臉色頓時嚴肅起來。
“怎麼了”遲勳微微擰眉,問。
“我好像放了兩次鹽。”嚴甯揭開鍋蓋,一邊拿鍋鏟翻著鍋裏的紅燒肉,一邊咕噥抱怨,“都是你啦,跟你說著話我就忘了”
遲勳哭笑不得。
他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了。
“嚐嚐。”她拿筷子鉗了一小塊肉,遞到他嘴邊。
遲勳張開嘴,很自然地接受她的喂食。
“怎麼樣會不會太鹹”緊緊盯著他細嚼慢咽的模樣,她緊張急問。
她很愛吃紅燒肉的,做壞了就太可惜了。
咽下之後,遲勳砸了咂嘴,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輕輕一笑,“不鹹,剛剛好。”
“真的”她驚喜,鬆了口氣。
遲勳,“不信你自己嚐嚐。”
嚴甯將手裏的筷子一轉,用筷子頭鉗了一小塊肉喂自己嘴裏。
細細品味,然後她也學他的樣子砸了咂嘴。
嗯,果然不鹹。
“還好還好,我還以為不能吃了。”她輕籲口氣,然後一邊把紅燒肉起鍋,一邊頭也不抬地對遲勳說道:“擺碗筷吧,可以吃飯了。”
“好。”遲勳微笑應答。
衛生間裏。
霍冬一邊默默聽著外麵嚴甯和遲勳的互動,一邊用紗布胡亂地纏著自己受傷的手。
難受
他的心,無法言喻的難受。
發現自己特多餘,因為這裏根本就容不下他。
沒人喜歡他,沒人在意他,他就像是一個外來的侵入者,與這裏格格不入。
他們就像是一對平凡的新婚夫妻,下班之後在廚房裏一起做飯,分工合作其樂融融。
他不得不承認,他們很合適,特別合適。
合適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格外痛恨這兩個字。
叩叩叩。
“冬子,好了嗎吃飯了。”
遲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將他從胡思亂想中喚回神來。
抬眸看著鏡子,突然覺得鏡子裏的自己好陌生。
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他渾身上下都彌漫著一股為情所困的頹然氣息
收拾好情緒,從衛生間出來,他走向餐桌。
嚴甯在上菜,遲勳在擺碗筷。
而他就像個客人一般,站在邊上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