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拉開門,淚眼朦朧的視線中,是一個高大而僵硬的身影堵在門口
男人的雙眼,與她一樣通紅。
雲裳看到鬱淩恒的那瞬,心裏的絕望更深了。
在鬱淩恒的心裏,唯一顧及的也就是太爺爺,而現在太爺爺都讚同她做手術,那麼,這個手術看來她是必做不可了。
她默默看著他,不說話,隻是眼淚嘩嘩地往下滾落。
看著鬱太太淚如雨下,鬱淩恒心如刀絞,其實他又何嚐舍得這個孩子,他更也不願讓她這樣落淚傷心,可是生死攸關,他真的不敢冒險。
尤其是聽聞了太爺爺和太奶奶相愛卻陰陽相隔的悲劇,尤其是親眼看到幾十年來太爺爺的孤獨,他害怕,害怕自己變成第二個太爺爺。
他沒太爺爺那麼強大,他受不了。
而且太奶奶好歹還陪伴了太爺爺幾十年,可他和鬱太太結婚才三年多,相愛才一年,他不甘心,他絕不讓她有一絲一毫會離開他的危險存在
絕不
感覺到門口的異樣,鬱嶸抬頭就看到像座山一般堵在門前的鬱淩恒。
“手術時間安排好了嗎”鬱嶸問,聲音不緊不慢,平靜淡然。
鬱淩恒喉嚨發堵,猩紅著雙眼看著眼前淚流不止的小女人,極盡艱難才發出一聲鼻音,“嗯。”
雲裳的心狠狠一顫,整個人不可抑止地晃了晃。
瞧他甚至不經過她的同意,就已經擅自把手術時間都安排好了,敢情若她一直不點頭,他就要強行把她麻醉了放上手術台不成
看到鬱太太身軀微晃,嚇得鬱淩恒連忙伸手要去扶她。
可她身軀一側,躲開他的手,拒絕他的碰觸。
他的手僵在半空,心,狠狠撕裂
“不會有危險吧”鬱嶸又問。
目光越過鬱太太的肩膀,鬱淩恒看著房內的太爺爺,答道:“不會”
給鬱太太做手術的醫生,都是最頂尖的權威醫生,主刀醫生甚至是四爺嚴謹堯特意從帝都送過來的。
雖說任何手術都存在風險,饒是神醫也不敢有百分百的把握,不過他相信吉人自有天相,鬱太太這麼善良,老天爺和太奶奶一定會庇佑她的
“那就好”聽曾孫的口氣篤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鬱嶸放心不少。
回答完太爺爺,鬱淩恒又目光憂傷地看著一臉冰霜的鬱太太。
而雲裳始終低著頭,不願與他對視。
“去吧,好好談談。”鬱嶸見小兩口顯然是杠上了,隻得出聲說道。
雲裳二話不說,側身就往門框與鬱先生身體的縫隙間擠出去。
見鬱太太不理自己了,鬱淩恒無奈又委屈,連忙伸手去拉她的小手,可指尖還沒觸碰到她,就被她抬手一揮,手被她冷冷打開。
他眼疾手快,這隻手被打開,另一隻手又趕緊抓了上來
成功把她的小手捉在手裏。
她蹙眉,冷冷看他,奮力轉動著小手想要從他的大手裏掙脫出來。
他不放,把她微涼的小手緊緊抓在手心裏。
“記住,爭吵和逃避都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小兩口在門口拉拉扯扯,正僵持不下,隻聽太爺爺又補了一句,輕飄飄的聲音意味深長。
終究是不忍讓太爺爺太擔心,雲裳妥協,不再掙紮,任由鬱淩恒牽著她回到他們自己的臥室。
連續兩天沒吃好沒睡好,哭得多心情又糟糕,加上肚子大了比較辛苦,雲裳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得不行。
人累心也累,所以她回房就徑直走向邊,踢了鞋子就往上躺。
鬱淩恒默默地跟在她身後,默默地看著她躺就用背對著他,最後他隻能默默地坐在邊,目光哀傷地看著她冷若冰霜的側臉。
“鬱太太”他傾身過去,側躺在她身邊,輕輕拂開她額前的發絲,憂傷輕喚。
“你決定就好”
不等他說完,她就搶斷,聲音又冷又硬。
“”鬱淩恒倏然無言,心裏苦澀難當。
他知道,她這是在責怪他擅自給她安排了手術時間。
可是他不安排又能怎麼辦呢她的情況刻不容緩啊
如果他不擅自做主,她一直不答應難道要一直拖下去嗎
她根本不知道,打從知道她有危險的那刻起,他過得有多煎熬,他隻恨血塊為什麼不是在他的腦子裏,他願意用自己的命換她母子毫發無損,可是怎麼辦呢他換不了啊
強忍心痛,他重重歎了口氣,俯首貼近她的小臉,沙啞著聲音難受輕哄,“裳裳,沒關係的,我們以後還可以”
“我們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了,連這個孩子你也不要的話,我們就欠下兩條人命了”她轉頭看他,冷冷吐字。
打從聽到他說已經安排好手術之後,她就沒有再哭哭啼啼,整個人變得特別的冷。
連這個孩子你也不要
鬱淩恒心痛如割,雙眼更紅了一分。
他不是不要啊,他是要不起啊,如果她身體沒問題的話,他又怎麼舍得不要自己的孩子呢
她說,我們已經失去過一個孩子了
他知道,那個無緣的孩子一直是鬱太太心裏的痛,可對他而言又何處不是呢
他也心疼的啊,他也難過的啊,除了身體上的痛他不能體會,心裏的痛他與她是一樣的啊
“那是意外”他強忍心酸,深深看著她,試圖安慰。
“第一次可以說是殲人所害,那麼這一次呢這一次難道我們要親手扼殺自己的親骨肉嗎”她冷冷看著他,神色異常平靜,一字一句鋒利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