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九旬的老人,精神抖擻目光如炬,身姿如鬆氣勢如虹,雙手握著拐杖置於身前,周身彌漫著一股渾然天成的威嚴。
雲裳局促,悄悄攥緊雙手,被老祖宗極具穿透力的目光看得頭皮發麻,有種無處遁形的恐慌。
她微垂著眼瞼,眸光閃爍,甚至不敢跟他對視。
老祖宗沒說話,她也不敢再開口,清晰地感覺到氣氛正一點一點地冷下去。
四周似乎更安靜了,靜得她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還有心髒跳動的砰砰聲,那麼急,那麼慌
就在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瘋掉時,老祖宗終於開口了
“委屈”
鬱嶸淡淡看著雲裳泛紅的眼圈和低落的情緒,冷冷哼道。
清冷淡漠的兩個字,雲裳聽出了輕視的味道。
臉,刷地白了個透。
她倉皇抬眸看了老祖宗一眼,卻在觸及他犀利的目光時,又嚇得不由自主地垂下了視線。
鬱嶸握著拐杖的雙手緊了緊,蔑然冷嗤:“你以為豪長媳那麼好當”
雲裳的心,狠狠一震,眼底已顯悲涼。
她知道豪媳婦不好當,豪長媳更是難上加難,她知道鬱家檻有多高
她都知道的
可最初,並不是她腆著臉要高攀他們家的啊
明知她不夠優秀,明知雲鬱兩家不夠當戶對,他們還要上雲家提親,現在又來嫌棄她不好,不覺得太欺負人了嗎
“我”她委屈憤慨,張口想反駁,可臨了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話可說。
一顆心,已經被負麵情緒占滿,連為自己辯護都沒了底氣。
鬱嶸微抬下巴,藐視著眼前的小姑娘,宴辭更加殘忍,“雲家和鬱家有懸殊,你和阿恒各方麵都有差距,想必你自己心裏也很清楚自己配不配得上鬱家大少奶奶這個尊貴的稱號”
雲裳驀地抬頭,憤憤不平地看著麵色嚴厲的老祖宗,雙手狠狠攥緊,咬著牙根極力隱忍。
“不服覺得我處事不公”鬱嶸冷笑,字字句句犀利無比,“自身不足就該反省,而不是怨天鈾”
雲裳紅著眼,本想據理以爭的念頭瞬間消散,啞口無言。
是啊,是她自身條件不如人,又有什麼資格委屈呢
灰姑娘的故事止於童話,現實生活中飛上枝頭的麻雀絕大多數都是以摔死為下場,真正變成鳳凰的隻怕絕無僅有。
對雲家在t是也算是榜上有名的富豪,可跟鬱家一比,直接被甩到了太平洋。
甚至跟初家比,也是分分鍾被甩出幾條街。
豪婚姻,哪一樁不是牽扯著絲絲縷縷的利益關係,沒有利益捆綁的豪婚姻,隻怕難以走到最後。
如她和鬱淩恒
畢竟,基金已經啟動,她已毫無利用價值。
就算當年鬱雲兩家有聯姻承諾,可對於商人來說,往往家族利益大過一切
所以當利益和承諾有了衝突時,承諾不過就是狗屁
指尖陷入掌心,很疼,但更疼的,卻是心
對她不服卻無力反駁
“你的委屈不是別人給你的,是你的自卑造成的。自身問題想不透,你永遠都比不過別人”鬱嶸一邊冷冷說著,一邊上前兩步,輕蔑道:“這點委屈都受不了,你還是趁早走吧,鬱家不適合你”
雲裳後退一步,臉色煞白。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猶如一股颶風般卷入亭子裏,憤怒大喝:“老祖宗”
鬱淩恒匆匆趕回家,回到恒陽居卻不見雲裳,頓時就急了。
心急如焚地滿園子亂找,剛找到這裏就聽到老祖宗想趕走鬱太太,瞬間火冒三丈。
衝進亭子裏,將鬱太太護在身後,他憤慨不平地看著老祖宗,一臉怒容。
看到鬱淩恒向自己衝過來的那瞬,雲裳一直強忍的難過如山洪暴發,頃刻間占滿了她的心,委屈同時也被放大了無數倍,撐得她想哭
她的雙手緊緊攥著他腰側的衣服,躲在他的身後,低著頭紅著眼,狠狠咬住唇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鬱嶸卻直接無視鬱淩恒,犀利冷厲的目光投射在雲裳的頭頂上,“你覺得鬱家風光,可實際上它是個龍潭虎穴,你承受能力這麼差,留下來既委屈自己又為難阿恒,何必”
“我不為難誰說我為難了”鬱淩恒氣得音量直線飆升。
鬱嶸皺眉,冷颼颼地看了鬱淩恒一眼,不急不緩地淡淡道:“我還沒聾,你跟我說話可以小聲點”
鬱淩恒心疼鬱太太,情緒失控,氣急敗壞,音量隻增不減,“老祖宗”
“還記得你上次頂撞我是在什麼時候嗎”
“”
老祖宗的語氣很淡,聽不出情緒,但鬱淩恒很清楚,這正是老祖宗動怒的表現
上次頂撞老祖宗已是很遙遠的記憶了,那時候估摸是叛逆期,不知死活地忤逆老祖宗,得到的下場之淒慘,不忍回想。
老祖宗這明顯是在警告他。
他倒不怕自己受罰,怕的是牽連了鬱太太。
鬱太太現在不討老祖宗喜歡,如果他在為了鬱太太忤逆老祖宗,那麼老祖宗自然會把這筆賬算在鬱太太的頭上
那樣的話,隻怕鬱太太在這個家裏就更加難熬了。
鬱淩恒狠狠擰眉,終於是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知道身後的小女人這會兒一定很傷心,他心疼得不行,反手到背後去抓她的小手,握在手心裏輕輕捏了捏,無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