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諾停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
“不要走……小王爺,帶我離開這裏!”慕容映霜以為他就要從夢境消失,放任自己胡言亂語。
“我必須走了。”軒轅諾的聲音很平靜,“慕容人好好歇息吧!”
“不,不要走……諾王爺,你答應了我的!”見軒轅諾高大的身子又再邁動,慕容映霜竟掙紮著坐了起來,“哎……哎……”
胸口箭傷處撕扯著的痛,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軒轅諾暗一咬牙,抬步又走。
“不要!不要走……啊!”
軒轅諾猛然回首,隻見迷糊中赤足掙紮下床的慕容映霜,已整個人摔到在地上,不禁心口一窒,“慕容美人……”
軒轅諾飛身跑到床前,將慕容映霜抱起,小心地放到了床榻上。
他不知道,她胸前的傷口是否被撕裂出血。可是,他卻不能親手驗看,隻好仔細地察看著她的臉色:“慕容美人,你怎麼了?”
慕容映霜幽幽醒轉,“你是誰?”
“我是軒轅諾。”
“諾王爺……”她的眼眸閃過絢麗光華,“你是來帶我離開這裏的嗎?”
軒轅諾輕輕地搖了搖頭。
慕容映霜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帶我離開這裏,我不要獨自一人留在這可怕的深宮!你帶我走,去哪裏都可以,即使死了都可以……”
軒轅諾眸中閃過一道驚惑,卻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你答應了我的……我們拉過鉤的……”慕容映霜哭了起來,又開始胡言亂語,“你要帶我走,還有我娘,也要一起走……再也不要留在太尉府,再也不要娘忍夫人的辱罵……”
有那麼一瞬,軒轅諾覺得自己差點兒就要抱著她一起飛身離去了。可是,看了一眼那始終趴在床沿上的宮女,他迅速冷靜下來。
這後宮之中,並非隻有他與慕容映霜二人,他們怎麼可能說走便走?皇兄的人怎會輕易放過他?
即使僥幸抱著她出了宮門,他又能帶她去哪裏?就算把她藏到天邊,也會被皇兄找到吧?
慕容映霜伏在她手臂上低泣不止,她揪住他的衣袖,淚眼婆娑地抬頭:“小王爺,你不要騙我……你不要騙我!”
軒轅諾怔怔地望著她,終於輕輕地點了點頭。
似是鬆了一口氣,慕容映霜再次昏睡過去,俏臉上淚痕猶然未幹。
遲疑了一下,軒轅諾抬起手,用衣袖幫她將淚水擦幹,再將她的頭輕輕地平放到枕上。
他在床邊站了起來:“對不起,我又失信了……入宮為妃是你的命,我今夜不能帶你離開。但我既承諾過保你一命,便不願再食言!”
再次凝望慕容映霜一眼,他走到漫舞身前,朝她肩上輕輕一點,便快步走至窗邊,飛身掠了出去。
漫舞猛然從夢中驚醒,見慕容映霜猶自躺在床榻上囈語不止,慌忙起身照應。
那夜喝過藥後,慕容映霜總算安穩地睡了幾個時辰。第六日上午醒來之時,燒果真退了。
她隻記得自己昨夜在夢魘之中見到了許多人,有她日夜思念的娘親,有一臉冷漠的父親和哥哥,還有那聖威不可侵犯的帝皇,更有那個,她雖苦苦壓抑卻仍是朝思暮想的藍色身影……軒轅諾……
“昨夜,有人來過華碧苑嗎?”在輕歌與漫舞的扶持下她坐起來,她靠在床榻上問道。
她不是很確定,軒轅諾到來的那一幕,到底是夢是真。
“回娘娘,昨夜皇上來過。”輕歌道。
“皇上?他什麼時候來的?”
“就是六更鼓響之時。皇上在早朝之前特意來看望娘娘,還在房內坐了好一陣!”
“是麼?”慕容映霜很是驚訝。為何她對軒轅恒的到來沒有絲毫印象?
“皇上可曾說了什麼?”
“不曾。”輕歌道。
“那麼,我……可說過什麼話?”慕容映霜記得自己在夢中說了許多許多的話,說得口都焦幹了。至於說了什麼,她如今卻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輕歌與漫舞搖了搖頭。
“皇上到來之後,便讓我們退到在門外候著。”漫舞道。
在絮語醫女的精心診治下,慕容映霜的傷口慢慢痊愈,人也可以下床慢慢走動。
日子又恢複到從前。八月二十五軒轅恒再次駕臨那夜,她已經可以帶著宮女們,站在華碧苑前候駕了。
那夜的侍寑又恢複到從前的程式。慕容映霜為軒轅恒換好安寑衣袍後,便轉身去了偏房。軒轅恒並沒有出言阻止,也沒有問她傷勢如何。
趙王軒轅諾也沒有再於深夜出現在華碧苑寑室。
宮宴那夜的驚險一幕,以及她傷臥在床後的那一幕幕,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在他們三人,甚至在所有人的生活中都沒有留下任何印記。
至於刺客有無查明,沒有人告訴過慕容映霜,她也從來不去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