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哈爾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再也說不下去。
見哈爾不語,林又重新低下了頭去。
“你就一點都不為他擔心麼?好歹是認識的人,他還很關心你,特地找我問了你的情況……”
“我很好。”林不耐煩地打斷,“我和他也沒那麼熟。倒是你很不對勁,從入學到現在,你說說你浪費了多少時間了?還有空關心別人?”
“這不是關心!我……我隻是……”它停了又停,原先到了嘴邊的爭辯突然就說不出來了,噎了半晌,最後終於恨恨道,“算了,愛聽不聽,愛管不管。我就提醒你一句,離那隻穿白袍的家夥遠一點,他不是什麼好……”
“停。”林突然從書本上抬起了她那隻碩大的腦袋,無比認真地說道,“什麼家夥東西的?這是你能說的話嗎?——要稱呼他為‘偉大的導師’。”
“狗屁個導師!”哈爾當即冷笑著反駁,“那個家夥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就是個瘋子、害人精!”
“住嘴!”林順手抄起邊上的東西,‘啪’地扔到了哈爾的頭上。
巫妖抖下來一看,頓時氣笑了:正是她之前剝掉的皮『毛』。
然而還沒等他說什麼,又是一塊東西砸了過來,“啪”地一聲正中麵門,然後“吧嗒”滾落。哈爾定睛一看:正是一小截白『色』的、無比眼熟的骨製燭台,屬於他命匣的最後一個部分。
他下意識地猛撲上去,叼起來轉身就跑。然而沒跑幾步就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他轉過身去,卻發現林像是什麼都沒有覺察一樣,壓根就沒追上來。
哈爾愣了愣,然後忽然就想明白了:
她大概並沒有忘記這根骨頭是一隻巫妖的命匣,而是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比起一隻剛剛強行製服的、弱小的巫妖,她更在乎的是“導師的名譽”還有“學習的快樂”。
眼前,這隻豬精巫妖那專心看書的模樣,和這裏其他所有的巫妖仿佛都沒什麼不一樣,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假如說原先把林弄進這裏來,一半是為了伺機拿回自己的命匣,那麼他已經做到了;假如還有一半是出於報複、折磨、還有看好戲的心態,那麼現在,顯然戲已經演崩了。
她已經變得和這裏所有其他的巫妖一樣無趣。
沒有痛苦,沒有掙紮,沒有混『亂』,沒有巫妖所喜愛看到的任何東西,突然就變成了這副樣子。
哈爾突然就覺得索然無味。它又盯著林看了一會兒,方才把蠟燭在腹腔裏藏好,抖抖嗖嗖地穿好小皮『毛』,安靜地離開這片屬於學習者的絕對領域。
從中塔往下跳躍的路程仿佛比來時漫長了許多,哪怕他一路目不斜視,對周圍這些寶貴的典籍都視而不見,也感覺像是快跳了一萬年。
——當初建這麼高的塔還不肯裝傳送陣,簡直是有病。
——這麼多魔法書籍放在這裏擋道,簡直是有病。
——到處都是隻會學習的瘋子,真是……
哈爾一路走,一路在心裏默默詛咒這個地方。
於是當他終於來到塔底的時候,已經積攢了一肚子的怨氣,隻想趕緊離開。然而剛要起跳,冷不防一片雪白的身影撞入視線,他一個沒刹好,徑直門牙磕地。
“啊,好久不見,親愛的哈爾,”來人笑意盈盈,仿佛全身都帶著光,“真巧。居然在這裏碰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