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時律開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他冷峻的麵容片刻間就柔和了,手腳都不由自主地放輕。

“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韓數接過他手中的包,小聲地問著。

“公司沒什麼事,我就提前下班了。”

“大老板就是好,想什麼時候下班就什麼時候下班。”韓數打趣著,把他的包放好。

他一邊解著襯衫的扣子,一邊不緊不慢地回著,“當老板確實好,可以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這說的是她。

她白了他一眼,笑了起來。

大美和沈氏的運作都很正常,美琪轉讓的那些店鋪她接了手,並不是因為個人意氣用事。而是那些店鋪特別的合適。

當初白露要和她打擂台,店鋪的選擇全在摯愛一生的隔壁。她接手這些店鋪後,重新裝修正好上品牌童裝。三個專賣店靠在一起,方便他們管理。

“我今天和媽提了一下張叔的事情,我看沒什麼戲。媽根本就沒有關注過張叔的個人感情,張叔是一廂情願。不過我很佩服這樣的人,為人隱忍有責任心,用情至深又專一,可以堅持大半輩子。”

說到這個,她就想起前世。

前世,時律也是一直未娶。

“如果當初我沒有和你在一起,而是和沈書揚在一起,你會怎麼做?”

這個問題,問得突然,趙時律挽袖子的手一停,眉眼未抬,“我會一直守護著你,就像張叔一樣。”

韓數眼眶一紅,早就知道的答案,何必多此一問。

“我知道,你會這麼做。”

她心緒波動著,被摟進一個堅實的胸膛,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覺得自己剛才有些矯情了。重活一世,所有的一切都會不同。

又何必再被前世的種種所困擾。

她從他的懷中抬起頭來,他棱角分明的下巴近在眼前,形狀完美,如雕刻一般。思及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兒子的父親,心中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悸動。

雙手環住他,緊緊抱上。

趙時律渾身一僵,她極少主動。

這樣的機會,哪裏能放過。

他們相識多年,她是他一生所愛。憶起過去她對他的冷眼以對,再看到眼前她嬌美可人的樣子。一時間他萬般情緒湧上心頭,回報著她的熱情與她相擁在一起。

她眸光似水,頭微微一側。

頓時,所有的旖br旎都煙消雲散。

嬰兒床中的兒子,已經醒了。正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他們,一隻小胖手伸在嘴裏吸吮著,滿臉的好奇。

根本就不明白爸爸媽媽在幹什麼,倒也還乖巧,不哭不鬧的。

“快…起來…”

她推著壓在身上的男人。她忍著心裏的悸動,抱著他的頭。

“不行…”

聽在男人的耳中,這兩個字更是催化了情感的爆發。

她又羞又急,扯了一下他的耳朵,“真的不行,你兒子醒了。”

這句話比什麼都管用,趙時律立馬抬頭。

薄唇一片水光,淩厲的眼神染著情潮,看向旁邊的嬰兒床。對上兒子天真清澈的眼神,瞬間轉化成慈父的溫情。

他放開妻子,把兒子抱起來。

韓數整理了一下頭發,又到浴室清洗了一下,這才過來接過兒子喂起來。

“有你這個小家夥在,看樣子以後爸爸媽媽不能做壞事了。”她摸著兒子的頭,挑了一下眉,看一眼認真看著孩子進食的男人。

他深邃的眼也看了一下她,用手指戳戳兒子的小胖臉。“他什麼時候可以斷?”

小家夥被人打擾了,以為有人要和他搶吃的,趕緊大口吃起來,一隻小胖手還護著,生怕被人給搶走了。

“……”

韓數大笑起來。

她大笑的樣子並不算很好看,然而在他的眼中,卻是世界上最動人的風景。她很少這樣笑,他隻有在她年幼時才看到過。

記憶中的小女孩和眼前的女人重疊在一起,讓人不由自主感謝生命的奇妙。

當年的小女孩現在也成了媽媽,是他兒子的親媽。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描撫著她的眉眼,然後靠近坐過去,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把母子兩人緊緊環住。

趙遠芳自從下午和兒媳說過話後,剛開始不覺得。等到一個人獨處時,就覺得心裏有些不太舒服。

她在畫室裏,畫架上是一副半成品,色才上了一半。

畫室的窗戶開著,晚風吹進來,揚起白色的紗簾。

這樣的夜晚,本來是個極適合創作的時候。可是她卻莫名有些心煩意亂,因為她突然發現她最近都忙得很,忙著家裏的事情,忙著帶孫子,已經很久沒有想過那個記憶中鮮活陽光的男人。

而且她現在去想,驚覺他的麵容開始模糊。

她人都呆住了,心裏莫名有些恐慌,害怕自己會忘記那份美好。

擱下手中的畫筆,慢慢走到窗前。風涼絲絲的,慢慢撫平了她心裏的煩躁。她微微垂眸,就看到後院的花亭中,站著一個人。

那人抬著頭,看的正是她房間的方向。

大海哥?

他這麼晚不睡覺,幹什麼?

她往後隱著,不想讓他發現自己。腦海中想起兒媳說過的話,大海哥這麼多年一直是一個人,是不是心裏真的有人?

會是誰呢?

她披了一件薄針織衫,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