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急著追上去,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隔著一段距離,就像曾經的他們。
那些往事,他記在心裏,從未與任何人提起過。一直到去上大學之前,他都是這樣的,每天重複著同樣的事情,風雨無阻,甘之如飴。
韓數走著走著,猛然腳步一停。她心裏豁然開朗,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會糾結他是否優秀過自己的事情?
他的優秀,她在往後的十二年早已親眼目睹。
而現在,她應該為他驕傲,以他為榮,又怎麼會計較自己不如他呢?
她放慢腳步,慢慢滋生出不一樣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許多年前,她在前麵走著,他在後麵悄悄跟著。
開始,她不知道是誰,膽顫心驚了好幾天。
後來,她長了一個心眼,就在前麵不遠的拐彎,故意躲著。然後看到他現身,那一刻兩人麵麵相覷,爾後誰也沒有說話。
她依舊是走在前麵,他依舊天天跟在後麵,直到他離開江市。而且她發現,就算後來他離開江市,也沒有一些不懷好意的人跟著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做過什麼,有機會好好問問。
突然,她起了頑皮之心,學著從前的樣子,故意閃到拐彎的地方躲起來。想著等會要嚇他一跳,那是她以前從未做過的事情。
想想都幼稚,卻令人心動。
後麵的趙時律看到她的動作,嘴角微微地揚起。
此情此景,一如當年。
不過,他的小姑娘不再是拒自己於千裏之外,而是他的妻子。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地守護在她的身邊,不需要藏著掖著。
“趙…趙時律!”
一道激動的女聲響起,緊跟著是高跟鞋的聲音。
“真的是你!我剛才遠遠看到你的背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些年…你搬到哪裏去了?怎麼再也沒有回來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趙時律看著眼前濃妝豔抹的女子,那燙卷的發,窄窄的短裙還有細細的高跟鞋,以及欣喜的眼神,還有濃烈的香水,都令他極為不適。
他好看的眉頭皺起,“這位小姐…麻煩讓一下。”
黃賽月像是受到嚴重的打擊一樣,身體搖晃一下,“趙時律,我是黃賽月啊,你不記得我了。我沒有一天忘記過你,你這次回來,還走嗎?你要是走,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
趙時律臉色像是罩著一層寒氣,再次冰冷地開口,“這位小姐,我和你不熟,請讓開。”
韓數的臉色慢慢變冷,這個黃賽月,原來竟是一直喜歡時律的嗎?
怪不得,怪不得以前上學時,說自己壞話最多的人就是黃賽月。她知道黃賽月嫉妒自己,一來學習好,二來長得不錯。
沒想到,還有這一層原因。
她慢慢地從拐角現身,冷冷地看著。黃賽月堵在時律的麵前,恨不得整個人撲上去。她的心裏升起一把火,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火。
“黃賽月,好久不見了。”
黃賽月不想此地還有第三個人,仔細一看,原來是那個最討厭的人。討厭的長相,討厭的語氣,所有的一切都讓人討厭。
“你是…韓數!”
“難得你還記得我。”
韓數慢慢地走過來,走到趙時律的身邊,一把挽住他的手臂,“時律,你怎麼走得這麼慢?我們快點回家吧。”
“你們…”
黃賽月一連番地受到打擊,心碎了一地。
“還沒告訴你,我和時律一起回來的。過段日子,我們就要結婚了。今天下午碰到你媽,你媽說你現在很多追求者,你也趕緊找個人定下來。”
趙時律深邃的眼神看著身邊人,他從來沒有在她的眼中看過如此的樣子。像是被搶了食物的小動物一般,炸著毛護著自己的東西。
沒由來的,他心情愉悅起來。
韓數見他不動,一隻手在他腰間輕輕一擰,“時律,我們走吧。”
這個動作,根本就不像是她能做出來的。可是她就是做了,而且覺得十分自然,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忸怩。
黃賽月回過神來,她不能讓趙時律就這麼走了。這麼多年,她的心裏一直就沒有放下過。她喜歡他,從很多年前就已經開始。
那麼酷,那麼帥,就是她心裏要找的男人。
他走了好幾年,一點音訊都沒有。
她不知道他在哪裏,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他?這一次,她再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她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等一等!”
“趙時律,你不能和她在一起!”
前麵的兩個人停下腳步,韓數剛才火都沒撒出去,這下更是一點就著。而且她發現,自打懷孕後,她的情緒就有些壓不住。
黃賽月故意忽略她,看著趙時律,“趙時律,你真的不能和她在一起。你想想看,她媽是什麼人?別人都說有其母必有其女,她和她媽就是一樣的人!”
趙時律眼一冷,渾身散發出森然的寒氣。
韓數按住他,自己麵對黃賽月。有些事情她積壓在心頭很久,是時候算個賬了。
“黃賽月,我和你同一條巷子長大,一起上的小學,一起上的中學,一起上的高中。以前我就知道在學校裏,說我壞話最多的人就是你。初二那年,我們班轉來一位新同學,她和我關係還行,後來是不是你從中挑撥的?你那麼做是為什麼?我認為自己從來沒有得罪過你,你為什麼從小到大,都在敗壞我的名聲?”
“你的名聲還用得著敗壞,你有那樣的媽,就活該一輩子被人說三道四!”
黃賽月的性子和馮蓮一樣,自以為是,吃不得半點虧。更是學得和馮蓮一樣尖酸刻薄,嘴不饒人。
韓數以前太沉默,總是默默承受著,不會去辯駁。
現在的她,早已不是過去的她。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過後,韓數的手都在發抖。這一巴掌,她用了全力。過去那麼多年所受的委屈,她統統彙聚在這一巴掌裏。
“你…敢打我!”黃賽月捂著臉,正要還手。
手被卻另一隻大手緊緊抓住,那大手的主人目光如刀,似淩遲一樣剜在人的身上,寒氣切入人的骨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