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
一工作人員從門內探出身,向走廊上剩下的人群叫了一聲。
話音未落,走廊的角落裏便傳來一重物落地的巨大聲響,剛剛還嘈雜的走廊瞬間安靜了下來,原本隱在陰影中、被人忽略的角落瞬間聚焦了所有人的視線。
眾目睽睽下,一女人像是受了驚似的,忙不迭的彎腰撿起了自己掉落的《辭海》,栗色長卷發蓬鬆而雜亂的垂在頰邊,將她的整張側臉都遮的嚴嚴實實。
手忙腳亂的將地上的《辭海》收進背包裏,女人直起身,有些抱歉的再次彎了彎腰,這才著急忙慌的擠出了人群。
自始至終,甚至沒有人看清她的臉。
“24號?”工作人員上下打量了幾眼麵前“蓬頭垢麵”的女人,似乎是有些懷疑她的身份……
“嗯。”女人沒有多說一個字,隻是略微揚了揚頭,將鼻梁上的眼鏡推回了原位。
她的臉終於露了出來。
站在門邊的工作人員愣了愣,不是驚訝於那略顯病態的膚色,也不是驚訝於那精致的五官,而是徹徹底底被女人鼻梁上的眼鏡給嚇傻了……
這,這,這還是人類的眼鏡嗎?
世界上真的還有這麼厚的鏡片存在嗎?
這女人……真的不是瞎子麼……
工作人員盯著那厚如的黑框眼鏡盯了許久,直到裏麵傳來咳嗽聲,才回過神。
“哦,進去吧。”
女人垂下頭,有些緊張走了進去,在中央的椅子上坐下。
“我…”女人的聲音有些澀,許是沉默了很久的緣故。
“我叫舒茺……”她抬眼看了看上座的四位麵試官,嚐試著提高了音量,“茺……取自茺蔚的茺。茺蔚……是益母草的別稱,一年或二年生草本,夏季開花……”
“咳咳,”坐在中間的中年女人輕聲咳嗽,打斷了舒茺的自我介紹,“舒小姐,說些別的吧……
察覺到對方語氣中的那麼一絲不虞,舒茺連忙噤了聲,眸底剛剛燃起的一抹亮色也瞬間熄滅。
她是不是又說錯什麼了?
“舒小姐,舒小姐?”見舒茺陷入了尷尬的沉默,麵試官主動拋出了問題,“舒小姐為什麼會想到我們潮汐圖書編輯部工作呢?”
舒茺抿唇,腦袋裏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為什麼想來潮汐圖書編輯部工作……
所有有關“潮汐出版傳媒集團”的詞條一一浮現在腦海裏,她動了動唇,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應不應該開口。
“好了,舒小姐,你可以離開了……”
經過了一分鍾難捱的沉寂後,麵試官終於發話了。
舒茺如釋重負,緩緩站起身向門外走去。
身後,麵試官也如釋重負,小聲的議論起來。
“這人你也錄用?”
“上麵可說了,無論怎樣,都要錄用這位‘書蟲‘小姐……”
“她有後台?”
“倒也不算。隻是,總編欠了雜誌一點人情,這是人家主編拜托的。”
“這樣的人,招進來也沒什麼大用處啊~”
“據說,她還是名牌大學的博士呢!”
“搞沒搞錯?博士到咱們這來當個編輯?!”
“讀書讀傻了,博士也拯救不了她的情商啊……”
舒茺走至門口,略有些沉重的步伐頓了頓,身後的那些竊竊私語一字一句落在耳裏,不斷發酵……
然而,她卻也隻是頓了頓,便有些遲緩的拉開門,愣愣的走了出去,與下一人擦肩而過。
這些話……也不是第一次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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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茺在圖書館裏看了一天的書,直到黃昏才收拾收拾回了家。
暮色沉沉,微醺的風繾綣著吹進樓道,輕輕的撲在她有些麻木的臉上,得不到絲毫回應。
空蕩的樓梯間回蕩著舒茺一個人的腳步聲,孤獨寂寥,卻與心跳的節奏異常合拍。
拖著疲乏的腳步走至家門前,她拍了拍門。
“吱呀——”
大門應聲而開。
明亮閃耀的水晶燈下,一麵容清俊的男人欠身扶著門把手,溫溫淺淺的笑著,頰邊的酒窩若隱若現,眸子裏像是盛滿了星光。
一看清門內的男人,舒茺瞳孔驟縮,原本還蒼白的臉色像是驟然浸染了落日餘暉,刹那間生動起來。
她,她又在做夢嗎?
“……學……學長?!”
舒茺微微仰頭,扶了扶快要掉落的眼鏡,直到確定了麵前的男人不是幻覺,才手足無措的順了順肩側的雜亂卷發。
“快進來吧~”男人笑著接過了舒茺手上的一堆書,側身讓她進了門。
舒茺微不可察的紅了紅臉,連忙彎腰脫了鞋。
“子彥~是姐姐回來了嗎?”一清脆甜美的女聲伴著輕快的腳步聲到了玄關處。
舒茺直起腰的動作僵了僵,一抬眼,麵前一男一女相偎而立,男人笑意溫潤、女人麵容嬌豔,一個四字成語立刻在腦海裏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