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印證了君青藍的猜想,隻片刻的功夫。永義伯府的丫鬟婆子連同馬夫都叫人給扯住了,鄭九高高站在馬車上頤指氣使的叫罵著。眼看著沈家落了下風,便眉飛色舞跳了下來不由分說朝著沈家馬車去了。大有要將馬車簾子一把掀開了來鑽進去的勢頭。
今日朝拜的大多都是京中有頭臉的人物。女眷們一個個捏緊了帕子,嚇得渾身都哆嗦起來。年輕些的早就縮成一團躲在馬車最裏頭,生怕受了池魚之殃。年長些的膽子也大了幾分,一個個搖頭歎息,眼底生出毫不掩飾的惋惜。
大家都知道,今日永義伯府馬車上是女眷。若被鄭九挑了簾子再登上了馬車共處一室,那人的名節便算徹底毀了。今後還怎麼見人?
怕是要被生生耽擱了一條生命!
正在這緊要時刻,忽聽響亮一聲佛號自高高山門處傳來。下一刻便見數個武僧提了棍棒風一般自山上衝下,幾乎眨眼間便將鄭沈兩家的馬車給圍住了。
數條齊眉棍齊出,將永義伯馬車的簾子給堵了個嚴嚴實實,鄭九一時間再也靠近不得。
眼看著鄭九勃然變色,目光頃刻間變得陰鷙冷厲,惡狠狠瞧著近在咫尺的武僧:“誰給你們的膽子,敢攔著小爺!”
“阿彌陀佛,佛門乃清靜之地。各位施主前來為的都是福祉綿長,千萬莫要在諸佛菩薩麵前,做出有損福祿之事。”
和尚的聲音中氣充沛,人分明在數丈之外,聲音卻如洪鍾一般嗡嗡的響,竟叫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眾人齊齊變色。這和尚這一開口就知其內力的深厚,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好了。”李從堯驀然開口:“就要進山了,收拾一下吧。”
君青藍心下愕然,瞧一眼李從堯,再朝著山門處瞧去,心中不由顫了一顫:來的居然是道善!
那老和尚德高望重,往日裏在自己的禪房小院中逍遙自在過活,從來不管旁人的事。沒有想到,今日帶著武僧衝下來阻止衝突的居然會是他。
再瞧那老和尚滿麵紅潤,銀白的胡須隨風飄擺,寬敞的僧袍在山風裏飄擺如旗,說不出的縹緲,叫人瞧一眼便從心眼裏讚歎欽佩。
鄭九眯了眯眼,剛想要反駁,卻見道善忽然間扯唇微笑:“鄭家小友,前兩日你父曾向貧僧遞了拜帖,說想要與老和尚暢談一番人生道理,老和尚沒得著空那拜帖就一直擱著。恰逢今天是個好日子,不若邀了令尊與你一道來聽老和尚絮叨?”
鄭九咕咚便咽了咽口水,紅漲的麵龐頃刻間便成了一片灰敗:“哎呀,險些忘了一樁大事。咱們走!”
要說這鄭九也是個人物。才一說走立刻就折返了馬頭,頭也不回的走了,竟半分也不戀戰,瞧的君青藍頗覺瞠目結舌。
山門外有武僧調解,極快便恢複了暢通和秩序。眾人停了馬車,依次進廟祈福去了。
道善老和尚笑眯眯朝著李從堯招了招手:“老和尚今日起床就覺神清氣爽,通體舒泰,掐指一算,果真有貴客來訪。兩位小友辦完了事,可萬萬莫要忘了到老和尚這裏來吃杯茶。上次後山一別,真叫老和尚回味至今呐。”
君青藍默了默,繼而嘴角便不可遏製的抽了一抽。
她今日來將聖旨供在香案前自然要提前知會普善寺,道善是寺中德高望重的前輩,他能提前知道一點都不稀奇。這時候卻一本正經的說什麼掐指一算,什麼神清氣爽,真的……沒有問題麼?
還有那所謂的後山相會!君青藍永遠不會忘記那次在後山都做了些什麼,實在……有違道義。她不禁有些懷疑,身為一個得道高僧,您這麼紅塵別人都知道麼?佛祖菩薩難道不會怪罪?
抬頭瞧去,那老和尚撚須而笑,一臉叫人捉摸不透的莫測,偏偏觀之可親叫人敬畏,君青藍便隻能將一肚子的疑問給生生壓了下去。
之後一切倒也順利,方丈同濟親自主持了君青藍告慰祖先的儀式。
一切安定後,君青藍眼巴巴等著李從堯。原以為他會到後院去尋道善,可哪裏想到那人直接帶著她回府去了。
中秋夜的飲宴空前熱鬧,酒過三巡後君青藍頭腦一熱,問了一句為何沒有去應邀?那人隻容色清淡的回了一句,佛門清淨地,自當戒除貪嗔癡,他是在幫助道善修成正果,這是善事。
君青藍嗬嗬一笑,接受了這個理由。
接連幾日都頗為順遂,就在君青藍以為自己的人生就要開啟新的篇章時,燕京城裏卻發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