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著合情合理沒毛病,可君青藍就覺得說不出的別扭,總覺得這人似乎沒有全說實話。
“國師今日……沒有來送行?”
“他雲遊去了。”
“這麼巧?”
“也不算,據說那日公審結束,待到城門關閉之前,他就匆匆離開了王城,連後來這道聖旨都不曾瞧見。”
“這麼急?”
君青藍眨眨眼睛。提起國師不過隨口一問,沒想到這人還真是時時都能帶來驚喜。南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處處都需要這個頗得民心的國師來穩定局麵。
他怎麼就……這麼走了?
“他走的……有點奇怪呢。”君青藍半斂了眉目,緩緩摩挲著下顎:“雖然南邵王痛快認了罪,但我始終覺得這案子……沒有那麼簡單。”
南邵王之所以會認罪是為了唐影,這個秘密對於馬車中的二人來說根本就不是秘密。
李從堯對她的反應似並不意外,隻淡淡哦了一聲。
“其實,當日在公堂上,我原本要指正的人……是國師!”
君青藍原本還有些猶豫,說道最後的時候,聲音卻已經堅定了:“我也沒有想到,國師會忽然指證南邵王。依他的威望,根本沒有人會懷疑他話中的真偽。
加上昭陽王一家與他積怨頗深,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自然要打蛇隨杆上。再之後李從堯說出唐影的事情,南邵王不得不認了罪。
這個過程非常順利,但這並非君青藍的本意,而一切的開端就是國師。
“你何須介懷,南邵王原本就不幹淨。”
“他的確不幹淨。”君青藍微微思量著說道:“我相信他與下毒的案子一定有關係。但南疆這些事情前前後後細細想想,總讓我覺得似曾相識。像是……。”
君青藍抬眼,微顰著眉頭瞧向李從堯:“像是張國丈!”
當初,張皇後為了那點子見不得人的私心,便夥同張國丈勾結應天教搞出了配天婚的禍端出來,白白枉送了多少美好的生命。事發後,張皇後和張家都受到了懲罰,應天教也徹底覆滅了。
但君青藍始終不曾釋然。她總覺得應天教的案子沒有那麼簡單,怎麼瞧著張家和應天教都像是替罪羔羊。他們身後好像藏著個未知的強大敵人。
這一次南疆之行,再度讓她萌生出這樣的念頭。
承天宗對應應天教,南邵王就是張國丈,雖然事件不同,但卻是完全相同的行事風格。與朝中權貴勾結,嫁禍於人,故弄玄虛。
應天教那一次毫無頭緒,這一回她卻……隱隱有幾分心得。
李從堯是何等樣的人?雖然君青藍並未解釋,但隻要她一開口,他就已經猜到她的心思。
“所以。”他眸色一沉:“你在懷疑國師?”
“不能算是懷疑。”君青藍聲音略略一頓,沉吟片刻說道:“幾乎可以算作是肯定。”
她半抬了眼眸,眸色微沉,很有幾分不悅:“當初我發現行宮中藏著奸細,便懷疑到了定國公頭上,於是,故意將發現天花毒的消息告訴他,再讓薑小爺出去大肆采購藥材,為的就是要打草驚蛇,讓敵人主動出擊。他們若是知道我手中有了解藥必然焦急,情急下便會不管不顧魚死網破。那時,我早將暗衛撒往王城各處,隻要他們出手定能被逮著,得了毒藥便能研製出真正的解藥。後來,他們果然出手的,但卻並不是定國公。”
“國師做法,天降喜雨。”君青藍聲音漸漸發澀:“天花毒被摻雜在了落在地麵的雨水中。那毒厲害極了,並不一定必須沾染皮膚或吞咽下去,隻透過口鼻毛孔的呼吸,就能讓人中了毒。也正因為如此,那一日王城中忽然病倒了許多百姓,還出了人命,也終於因此而爆發了暴亂。”
南疆國師那人頗有些道行,要說他真能同老天爺求來大雨那是在開玩笑。但是夜觀星象算出何時下雨,何處雨量最大卻還算不得什麼難事。在北夏,有許多術業紮實的鄉下農田把式也善於此道。
“暗衛親眼瞧見,那化妝成百姓將毒藥混入積水中的人,最後消失的地方就是國師的道觀。”
南邵王與國師是相熟的,甚至關係非比尋常。
“南邵王是個武夫,善於征戰,但在口舌爭辯上卻並不十分擅長。”君青藍緩緩說道:“那日在公堂上,他卻字字珠璣,每每切中要害,實在有悖常理,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