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容喜屈指按在他的唇瓣上:“雜家才同你說了,當心禍從口出,怎的又口無遮攔?這天底下,有些人可是你議論不得的。”
唐影用力點點頭,隻得提了恭桶,愁眉苦臉在萬眾矚目之中奔向了茅房。這行徑,引來了定國公的側目,他微沉了眼眸,意味深長。
唐影之所以受罰,還不是因為議論了一句君青藍?說她沒有丁點女子該有的婉約溫柔和自覺。
李從堯居然這般維護君青藍麼?
另一頭,君青藍並不知驛館中後來發生的事情。她對迎山寨縣衙的案子並不十分感興趣,無奈薑羽凡三催四請,隻得跟了來。
一進了縣衙,縣丞就直奔了公堂。君青藍和李從堯被安排在了後堂歇著。後堂與大堂隻有一道薄薄的屏風隔著。雖然瞧不見大堂上的情形,卻能將那一側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縣丞說今日的案子是個雞毛蒜皮的小案子,事實的確如此,但卻有些牽扯不清。
喊冤的是一對老夫妻,告的是他的親家。因這老夫妻的女兒上吊自盡了,他們便懷疑是她夫家下了毒手,逼死了自己女兒,才有了今天這麼一出。
薑羽凡聽了半晌,竟是些家長裏短雞毛蒜皮,漸漸也就失了興趣。坐在椅子上,眼皮子打起了架來。
君青藍聽著聽著卻忽然皺起了眉,悄無聲息起了身,走在屏風邊,朝著外麵瞧了一眼。
她的動作放的極其輕緩,卻還是驚動了薑羽凡。便也走在屏風邊,隨著君青藍一同朝著外麵瞧了一眼。
迎山寨的公堂布置的與北夏有些相似,卻又帶有南疆特有的地域特色。公堂上並未懸掛正大光明匾額,卻在公堂正中的牆壁上繪製出一副栩栩如生的麒麟出來。麒麟前擺放了香案,一應供品俱全。
縣令背對著他們瞧不清樣貌,卻能夠將公堂上跪著的的那幾個百姓瞧的清清楚楚。
大堂正中挺著一具擔架,上麵用白布蒙著一具屍體。左側原告老夫妻眼睛哭的通紅,尤其是那老婦人,幾乎就要昏厥。
被告也是一對老夫妻,還有個二十出頭的男子,想來便是那投繯自盡女子的丈夫和公婆。
那男子垂著首,麵孔上帶著憂傷,長籲短歎。公婆二人卻據理力爭,怎麼都不肯認罪。
“這有什麼好瞧的?”薑羽凡微顰了眉頭,覺得今天這案子,沒意思極了。同從前他們辦的那些刺激的案子比起來,一個指甲蓋都比不上。
君青藍微微搖了搖頭,朝著裏側指了指。示意他離遠一些說話,薑羽凡便隨著她一起走至內堂最深處。
南疆的天氣比北夏要熱了許多。如今不過五月初,在北夏也就能些微覺出些熱氣,南疆卻已經如夏日一般的燥熱了。
正因南疆夏日極長,故而建築多以竹子搭建。迎山寨縣衙的大堂是土木結構,但後堂卻是由竹子搭建的吊腳樓。樓下中空,再打開了門窗,便有穿堂風嗖嗖穿了過去,倒也舒爽的很。
後堂東側開了個小小的角門,角門後搭了個竹子的平台,平台前是人工開鑿的一片池塘。站在平台上倒也涼爽。
君青藍在平台上站定瞧向了薑羽凡:“今天這案子,你聽明白了麼?”
“當然。”薑羽凡點頭:“相當清晰明了的一出案子,分明就是那婦人想不開自盡,根本不存在凶手。我就不明白,那縣令怎麼拖了這麼久卻始終沒有最後的定論。”
君青藍瞧向池塘不置可否:“那你倒說說看,你怎麼就能肯定那婦人的確是自殺?”
“咦?”薑羽凡眼睛一亮:“你忽然這麼問我,莫非那婦人的死因還真有蹊蹺?她是被人殺死的麼?是誰?她丈夫?還是公婆?或者,是她爹娘賊喊捉賊?”
君青藍吸了口氣,這人的腦回路果真不能夠叫人期待。
“我隻是隨口問問,你莫要聯想的太多。你同我也一起辦了那麼多的案子,我想聽聽看你進步了多少。”
“……哦。”薑羽凡眼中的光亮一分分熄滅了。
“要說這案子還真有些傷風敗俗。”薑羽凡撇了撇嘴說道:“婦人的丈夫在外經商,常年不在家中。她公婆有了確鑿的證據,指證那婦人紅杏出牆不守婦道,然而婦人大呼冤枉,隻說她從不曾與旁的男人糾纏不清。婦人回到娘家哭訴,說自己有天大的冤屈,娘家爹娘替她出頭,卻因多人瞧見婦人與人通奸而理虧回家。之後,婦人氣不過投繯自盡。娘家爹娘便將公婆告上公堂,說他們誣陷兒媳,逼死良家婦女。”
“嗬嗬。”薑羽凡淡笑著說道:“這案子實在清楚明白的很,哪裏還需要審問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