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季恒,是個民間手藝人。
聽我爺說,中國人在沒發明文字之前,是用結繩記事的。所以“結”代替文字存在,是一種相當有靈性的東西。
我們家的這門手藝就跟結繩記事有關,不過傳到現如今,它已經換了另外一個名字,叫中國結。
但是我爺更喜歡用另外一個名字叫它,陰陽結。
爺跟我說,他教我的扣結手法跟其他人都不一樣,叫出陰入陽,是一種很有靈性的結,不但有靈性,而且有邪性。
所以我爺扣的中國結,從來就不賣給一般人。就算是教我扣出來的陰陽結,他也全都會燒掉。
以前我對爺的這種近乎偏執的方式,還有點兒不太理解,直到有一天,我們班上一個叫喬欣女學生,說她最近老是做惡夢,睡不好。
那個女生是我們班上的班花,我挺喜歡她的,難得有這麼個巴結的機會,於是我悄悄扣了一個中國結送給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我就聽到了砰砰的敲門聲。等我打開門之後就發現,敲門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隻黃鼠狼。
當時嚇了我一跳,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那隻黃鼠狼兩條後爪往地上一跪,衝我磕了一個頭。
它起來之後不長時間,就撲通一聲躺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死了。
我被這詭異的情形嚇得半天沒敢動,直到爺過來看到黃鼠狼的屍體,問我怎麼回事。
我把剛才那個情形跟他講了一遍,爺當時的臉色就白了,當即就問我是不是給人扣陰陽結了。
我點頭說是,沒想到爺一巴掌呼在我臉上,直接給我打出了血來。
我當時就被爺打蒙了,之後就開始發高燒。
那一天爺都沒管我,我就記得他一直忙著在扣一個極其複雜的陰陽結。
到晚上的時候,結還沒扣好,我就聽到外麵呼呼的風聲裏麵,夾雜著十分淒厲的叫聲。
我也說不清那到底是人的還是動物的叫聲,隻記得我被那個動靜叫得心裏直發毛,同時就看到爺的腦門上急得都冒了汗了。
到後來慘叫聲越來越多,離我們家也越來越近,最後幾聲叫我覺得都到了我家門口了。
晚上八點來鍾的時候,爺終於扣好了那個陰陽結,然後收拾東西就要往外走。
我在床上嚇得要死,於是就告訴爺我害怕。可是我爺也跟就沒理我,拎著陰陽結就出了門。
那一晚上我燒得迷迷糊糊的,到後來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就見爺已經回來了,那淒厲的慘叫聲也已經不見了。然後我就驚訝的發現,爺的頭發全沒了,不但是頭發,就連眉毛和胡子也掉光了。
我問我爺發生了什麼事,爺沒告訴我,但是他警告我說:我們老姬家人扣出來的陰陽結都很邪門,千萬不要再隨便送人,不然爺下次可能就回不來了。
後來我和爺搬到了城裏,但是這事在我心裏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從那以後我對陰陽結就多了一分敬畏心。
後來慢慢兒長大,我就知道了爺教我的陰陽結,遠比我以前想的要邪門的多。
本來我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拿陰陽結出來示人了,可是那件事情的發生徹底打破了我們爺孫兩個的生活。
那是九月份的一個傍晚,我剛做好飯等爺回來的時候,忽然就聽到門麵外傳出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那個動靜,像人又像動物,頓時就把我嚇了一跳。
隨後我渾身打了個激靈,忽然就覺得那個動靜有點兒熟。
短暫的驚怔之後,我一下子就響了起來,這個聲音我十年前就聽過,就是在黃鼠狼子磕死在我家門口的那個晚上。
這一聲淒厲的慘叫,仿佛一根看不見的繩子,一下子就把我拉回了十年前的那場噩夢裏。
就在我愣神兒的這會兒工夫,果然就瞧見一隻黃乎乎的影子躥到了我們店麵的門口。
那東西在門口停了下來,翹起兩條前爪,好像人一樣往裏麵張望。
我因為十年前的那件事,打心底對這東西充滿了忌諱,所以就沒敢怎麼樣它。
這個時候,我爺正好從裏屋出來,看到這一幕情形之後,渾身就打了個冷顫。
那隻黃鼠狼子看到我爺之後,眼睛忽的一亮,讓後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我嚇了一跳,生怕它跟十年前的那隻一樣,死在門口。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那隻黃鼠狼子磕完頭之後,轉身就走。
等那條黃影子消失在夜色了,我爺也從驚怔中恢複了過來,他對我說:小恒啊,我得出趟遠門,這一兩年可能都回不來,你照顧著自己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