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明朗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作為一個醫學院畢業的人,問出了一個多麼傻氣的問題。他忍不住抱著自己的老婆親了一口,說:“我想把你抱起來,轉一圈,可以嗎?”
高長月紅著臉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悶聲說:“我想轉兩圈,不過你要輕輕地抱我……”
“好,我輕輕地……”
不知不覺,兩人不光動作很輕,就連講話的聲音都像講悄悄話一般,生怕嚇到那個還未成形的小生命。
他們在原本很平淡很平淡的一天迎來了一個新生命,從此懷揣著喜悅與忐忑度過了艱難的十月懷胎。
又是一個兩年後。
孟肖因為醫院的事情,在今年春節期間需要出國一趟,他們的兒子也不回國,家裏隻剩下江姨一個人。高長月在年前趁孟明朗出去遛孩子的時候,悄悄給江姨打了個電話,於是除夕夜的前一天,兩人帶著孩子把孟明朗“挾持”回了冬烏鎮。
其實這幾年裏,高長月偶爾都會陪著他回來,隻是每次一到外婆家,就和當初一樣,在門口看一眼就走,而另外一位老人,他們至今都沒見過。
這次高長月和江姨商量的不僅僅是看一眼那麼簡單,她們決定留在這裏過春節。可孟明朗似乎因為多年的習慣使然,又或者是始終和外公隔著一道巨大屏障,當外婆佝僂著背把那扇木門打開時,他卻遲遲跨不出那一步。
孟明朗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扶著孩子的背,就定定地站在門口。高長月看了他一眼,隨後朝江姨使個眼色,江姨率先跨進去了。
高長月自然地挽上他的胳膊,暗自用一股力把孟明朗帶著往前走。走近兩步,小院的風景盡收眼底。院裏有一個用葡萄枝架起來的小涼亭,院牆兩旁是鬆散的泥土,上麵種著一些時令蔬菜;再往前走兩步,能看到房前的石台上橫放著一張老藤椅,上麵躺著的老人胡子花白,手裏捏著舊時的煙杆子,口中正吐著白霧。
幾人一齊停在硯台下三兩步的位置,等著後麵關上門的外婆走上前,拍了拍老伴的肩頭,藤椅上的老人才微微睜開眼睛,露出的瞳仁裏透露出歲月的滄桑。
孟明朗見狀,彎腰把孩子放到地上。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包括江姨和高長月,麵對這個二十七年前死活不願認自己外孫的人,他們一瞬間都不知道怎麼開口。
孩子的名字是高長月取的,叫孟餘,是個男孩。孟餘被父親放下後,像是獲得了自由般,剛剛學會走路不到三個月,就敢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甚至手腳並用,爬上了有兩級石階的石台。
藤椅上的老人看到有人進門,卻一直無視,招呼都不願意打,直到那個小人兒爬到他的麵前,抓著他的寬褲腳慢慢站起來,他臉上才有了表情,看到這麼一個粉嘟嘟的孩子,誰的心能不軟?
外婆站在藤椅後,看著孩子一點兒也不怕生的樣子,深陷的眼窩漸漸就濕潤了。藤椅上的老人不動聲色地用手指把煙杆上的煙滅掉,伸出一隻手把搖搖晃晃的孩子扶穩。
孟明朗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作為一個醫學院畢業的人,問出了一個多麼傻氣的問題。他忍不住抱著自己的老婆親了一口,說:“我想把你抱起來,轉一圈,可以嗎?”
高長月紅著臉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悶聲說:“我想轉兩圈,不過你要輕輕地抱我……”
“好,我輕輕地……”
不知不覺,兩人不光動作很輕,就連講話的聲音都像講悄悄話一般,生怕嚇到那個還未成形的小生命。
他們在原本很平淡很平淡的一天迎來了一個新生命,從此懷揣著喜悅與忐忑度過了艱難的十月懷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