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不舒服?”她焦急的伸出手,想去探他額頭的溫度。
難道是昨晚孩子鬧得太凶害他著涼了?可是她的手指還沒覆上去,他卻率先握住了她的手腕。
箍在腕間的手心冰涼一片,掌心卻全是汗濕,連指尖都好像還在瑟瑟顫栗著,鍾禮清心髒驀地一緊,她從沒見白忱這麼狼狽過,什麼都顧不上想,嗓音已經顫得快要哭出聲來:“白忱,你話,到底怎麼了?”
白忱微垂著眼,黑密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疲憊,聲音也低沉無力:“……胃疼,藥,在成山那裏。”
他一句話得極費力,可見真是疼得厲。
鍾禮清匆忙跑去找薑成山,薑成山急急忙忙跑過來,倒了熱水攙扶著他喝完藥。
鍾禮清站在一邊已經完全震驚住了,白忱有這麼嚴重的胃病?她怎麼從來不知道,以前白忱雖然也飲食不規律,可是身體卻很好。
兩個家夥顯然也被白忱痛苦的模樣嚇到了,悄悄的縮在鍾禮清身後,一臉不安的看著白忱。
他們和白忱不親近,可是孩子的心都是最柔軟的,看到他臉上有痛苦神色還是免不了生出幾分擔憂:“媽媽,叔叔怎麼了?”
安安聲的問,鍾禮清因為他的稱呼微微一愣。
薑成山扶著白忱躺回床上,鍾禮清看他臉色舒緩一些,這才帶著孩子出了臥室。
鍾禮清看薑成山帶上房門準備離開,出言喊住他:“白忱他,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毛病的?”
薑成山欲言又止,微微駐足原地,思忖片刻還是如實回答:“太太走了一周後,先生開始吃不下任何東西,時間長了進餐就會嘔吐,後來全靠家庭醫生給他輸營養液。再後來又因為酗酒,胃就完全壞了。”
鍾禮清震驚的呆在原地,薑成山的一句話,的雲淡風輕,可是每個字似是有千斤重般沉沉壓在了她心口。她無法想象那些畫麵,絕食、嘔吐、輸營養液、酗酒……這些字眼狠狠的折磨著她的神經,讓她都快站不穩了。
薑成山卻好像完全沒看到她眼底的驚愕,繼續道:“先生現在有厭食症,太太若是細心,應該發現從昨起先生幾乎沒怎麼進食。”
鍾禮清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住了,薑成山完就頷首退了出去,她看著緊合的門板,心裏好像刀絞一樣。
她想過他會絕望,可是沒想過他當真會這麼折磨自己。
他不是一直高高在上無堅不摧的嗎?而且他之前的態度,明明還是那麼冷淡自我,她差點被他這副模樣給欺騙過去。
把孩子們安置好,她複又推開臥室門走了進去。
***
白忱安靜的躺著,墨黑的濃眉微微蹙起,連睡著都顯得不安穩,他夢到了什麼?
鍾禮清猶豫幾秒,伸手握住他寬大厚實的手掌,手指一根根和他纏在一起,還是以前的溫暖觸感,自己的手指縮在他掌心裏,不出的安全感。
她看著他英俊略顯疲色的五官,傾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白忱眉心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直直看著她。
鍾禮清有些驚慌的想鬆開手,卻被白忱扣得更緊,一雙淩厲的黑眸如鷹隼般緊緊睨著她,眼底卻燃起了熾熱火焰,他啞聲開口,似是有些不確定:“你剛才,偷親我?”
鍾禮清深深吸了口氣,想避開他探究的視線卻又無從閃躲,索性坦然承認:“對。”
“……”白忱深深看著她,有涼爽的微風從窗外灌了進來,如纖柔手指拂過麵頰,他烏黑的額發也細細的隨著微風拂動,襯得五官更加立體深邃。
鍾禮清在他的注視下,有些恍然失措,心跳快得不能控製,有些被刻意壓抑的情感快要噴薄而出。
白忱忽然坐起身,鍾禮清看他臉色已經不太好,急忙伸手去扶他:“你——”
白忱一把扣住她的肩膀,高挺的鼻梁抵了上去。彼此呼吸相聞,鍾禮清能看到他眼裏的自己,白忱低啞的呢喃一句,語氣無賴:“我要親回來。”
他話未完,冰涼的唇瓣已經貼了上來,鍾禮清拒絕的話都淹沒在他熱淚的唇齒間。
鍾禮清微微閉著眼,等他氣息不穩的退出來,這才睜眼直直盯著他:“白忱,四年了,我們之間卻總是這副無力的僵持局麵,我們能好好談談嗎?坦誠的,沒有任何隱瞞。”
這場談話本該在四年前就進行的,她知道薑成山出那些話,才知道自己四年前的離開對他也是一種傷害,不負責任的扔下一句“我愛你”,卻不知道這對他的傷害更大更直接。
她心裏有些歉疚,更多的是心疼和難受,她以前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對他心疼,以為那是一種來自女性的母愛因子作祟,現在才知道,如果不愛,怎麼會那麼容易心軟。
四年前離開,以為自己並沒有那麼愛他,直到現在才發現,那份愛好像深入骨髓了。
她不想再繼續這種局麵,不破不立,要麵對的不能繼續逃避。四年前選擇了逃避,結果除了對彼此的傷害愈深之外,根本沒有解決任何問題。
白忱臉色依舊泛著不健康的白,目光卻幽深難辨的靜靜睨著她,兩人沉默著,許久,白忱才啞聲點頭:“好。”
鍾禮清想先開口的,可是完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點什麼,她該對白忱的話都完了,白忱的執著,既讓她心疼又讓她無力。
白忱看她一直低頭擺弄手指,伸手把她無措的指尖攥進掌心,鍾禮清抬起頭,白忱眼底卻是從未見過的悲傷顏色。
“這些話,我隻一遍,好好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