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玫握著林良歡冰涼的手指,輕聲安撫:“不一定那麼糟的,伯父平時身體很好,一定能扛過去。”
林良歡淚眼模糊的看著急救室的門口,四肢百骸好像都被淩遲著,她已經在努力了啊,不管是公司還是救父親的這件事情上,可是為什麼就總是晚了一步呢?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是她隻是想要一個改正的機會。
老為什麼狠到連這個機會都要剝奪?
等了很久,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推開了,林良歡跌跌撞撞的跑過去,劉大夫取下口罩,疲累的歎了口氣:“手術很成功,但是病人現在還沒有蘇醒的症狀,需要觀察7時。”
林良歡低頭看著被推出來的病床,父親蒼老的麵容在一夜之間似乎變了個模樣,歲月留下的痕跡更加明顯了,連鬢角的額發都蒼白如雪。
她顫著手指覆上他粗糙的手背,上麵有不少老繭,還有褐色的老人斑。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碰過父親的手了,現在撫摸著,心髒都在抽搐刺痛。
林勝東緊閉著眼睫,呼吸淺的幾乎感受不到。
林良歡的眼淚撲簌掉著,一滴滴落在他手背上,她啞著嗓子從喉嚨裏擠出一聲“爸”,剩下的所有悔恨都化成了無盡的眼淚。
楊崢看著很少哭的女人,最近幾乎把前二十年沒流過的眼淚全流幹不了,眼眶紅的好像滲血一樣,他扶著她低聲安撫:“手術成功就好,別哭。”
林良歡和護士一起準備把林勝東推進病房,餘光卻瞥見了站在走廊盡頭似乎風塵仆仆的肖禾。
她不想深究肖禾是為什麼來的,現在連多看他一眼,她都覺得惡心。
肖禾眼睜睜看著林勝東被推進觀察室,而那個麵容憔悴的女人,餘光一掃都迸射出了無盡恨意。
他以前一直沒覺得自己錯了,就連前一秒他還在覺得林勝東是罪有應得。
可是在看著林良歡站在病床前哭泣,全身軟的幾乎跪在地上那一刻,他心裏好像有一根弦被觸動了。
他隻想著自己沒錯,隻想著林勝東的罪惡,卻忘記了林良歡有多無辜。
她是他的妻子,卻也是林勝東的女兒,不管她多愛他,也不管林勝東有多十惡不赦,那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對她而言,隻有一種身份那就是父親。
肖禾此刻心底忽然升起一陣恐懼,他忽然害怕林勝東就這麼長睡不起,如果真的是這樣……林良歡該有多恨他?
想到林良歡會恨他,會永遠恨下去,他居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多在乎這個女人,就連她的離開,他也隻當是不習慣才會一直那麼介懷。
可是此刻,看著她難過,看著她厭惡的看向自己那一眼,他的心髒好像被人生生碾成了碎片,而那個罪魁禍首就是林良歡。
他好像……比想象的還在乎林良歡。
肖禾直到病房門無情的闔上才收回視線,他站在走廊盡頭,正好是一個通風口。大股大股的冷風灌進了他襯衫裏,吹得他整顆心都好像涼透了。
腳步沉得厲害,他抬腳走向一旁和醫生在交談的同僚,那個警察看到他時微微一愣:“肖隊?”
肖禾和劉大夫點頭示意,又詢問了一番那個警察林勝東的情況。
那個警察露出頭疼的表情:“林勝東什麼身份啊,水城黑白兩道都混得風生水起,自然得罪的人也不少。更何況現在,不少人等著坐他那位子。”
那警察還了許多,大致的意思都是林勝東在看守所這段時間幾乎沒安寧過,每都傷不斷,大傷漸長。
肖禾沉默的聽著,揣在褲兜裏的手指卻用力蜷了起來。
林良歡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該是怎樣的心情,想必對他的恨意隻會越來越深。
他渾渾噩噩的聽著,站在那裏好像靈魂都被抽去了未知的境地,那警察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道:“本來他這樣的身份,應該單獨關押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上邊好像有人交代過……”
他刻意壓低了嗓音:“我們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肖禾嗓子幹的厲害,隻覺得心髒怦怦跳的太厲害,能夠下達這個命令的人,在水城實在為數不多……難道是,父親?
肖禾沒敢再往深處想,走到病房門口,透過玻璃窗看著裏麵黯然呆坐著的林良歡。他隻能看到她的背影,微微弓起的脊背,好像承受了整個崩塌的世界一般。
他連抬手推開病房門的勇氣都蕩然無存了,這一刻肖禾忍不住問自己,難道這件事……他真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