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爍筆直地向其中一間廠房走去,看了一眼鐵門上麵的大鎖,微微閃身,一陣刺耳的鋸斷大鎖的聲音後,鐵門被轟隆一聲大開。

強烈的光線驟然射進,裏麵蜷縮的人猛烈地縮了一下。

席爍推開鐵門,空蕩的大廠房,響起聲聲沉悶的回音。自內而外襲來一股陰惻浸膚的冷意與潮氣,看來已是荒廢太久。

闃靜的空間傳來幾聲窸窣之聲,席爍急匆匆向前走,剛抬起的腳突然滯在原地。

目及範圍內,那個蜷縮在角落裏的人影兒,緊緊地抱著膝蓋,將頭埋進雙膝,像隻受傷的小動物,怕著一切外來的東西,因為門聲而身體不住地發抖。

西西。

這般模樣,席爍心如絞痛,快步走上前,陡然腳步停在她身前,聲音有些泣意的沙啞:“西西,對不起,我來晚了。”

緩緩地蹲下身,蜷縮人兒慢慢地抬頭,蠟黃的臉蛋,下巴削尖,大大的眼睛暗淡地注視著眼前的人,突然露出害怕的表情,一副要逃離的樣子,直往後縮。

“西西……”席爍不敢相信地輕喚,連氣都不敢出一聲。

喬西驚恐地抱著膝蓋往後再縮了縮,仿佛不認識他一般。

“西西。”席爍伸上去的手還在半空,便聽喬西驚恐的尖叫聲。“啊……”

一直在站在席爍身後的孔屏與閆清一時愣住。

“西西,西西。”席爍趕緊上前製止,“西西,我是席爍,席爍。”

喬西仿若未聞,尖叫著,胡亂地伸手打掉席爍欲撫住她肩膀的胳膊。失控地踢打著,仿佛他是洪水猛獸一般。

“西西……”席爍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隻好趕緊放手,不再碰她,溫柔地呼喊:“西西……”

明明是她,卻又不是她。

直到因為呼喊而呼吸滯住,尖叫陡然停止,喬西驟然昏倒,席爍伸臂抱住她要歪倒的身子,挪動間瞥見她單薄的褲子上,血跡已被風幹,摸上去有些紮手,也紮進了他的心裏。他明白這一次他失去的是什麼,緊緊地抱起喬西,目光中露出刀刃般的冷光,割破他溫和的外表。

“一個都不放過!以命抵命!”

“是!”閆清答。

孔屏伸手捂著嘴巴,驚恐地看著狼狽的、昏迷在席爍懷中的喬西,衣服上的血跡觸目驚心。是誰竟如此心狠。

氤氳的水汽,席爍一點點為喬西擦拭身體,看著盆中刺目的血水,幾乎讓他窒息。他的西西,他寵都來不及的西西,心尖上的西西,這是受了怎樣的痛苦,他連想想都覺得痛不欲生。

握著毛巾的拳頭,青筋畢露。

微微昂頭,一滴關不住的淚水到底還是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為她穿好衣服,憐惜地放到床上。

耳邊響起的醫生的話,“三天的黑暗生活,沒進食沒進水,期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對席太太的衝擊很大,此時身體十分脆弱。另外,席太太醒來的話,可能精神上會受到影響。席先生,請你做好心理準備。最後,孩子因藥物而……沒了。”

此時,席爍手指顫抖地握上她冰涼的手指,其實他怕得不行,聽到她不見了,就怕得要命。怕再也見不到她,怕再也聽不到她了。

一路上,他都呼喊,此時他依然在喊著她。

西西。

西西,西西。

在心裏默默的,一遍遍,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喊著。

不管哪一種形式的呼喚,怎麼的祈求,都無法得到回應。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席爍一直如此看著入睡的喬西,緊緊握著她的手,守望著,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