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橋似乎是很久以前就塌掉了。”
真琴站起身來,緩步走回。菜穗子放開捂著臉的兩手,問道:“那又怎麼樣啊?”
“回想起剛才上條說的那事,我就在想那人怎麼會從這種地方摔下去的。之前我曾經考慮過橋是在那人從橋上走過時垮掉的可能,但上條當時並沒有這樣說過;要是兩年前案發時橋早已垮塌了的話,那麼那人又跑到這裏來幹嗎?”
“跑這裏來幹嗎……”
菜穗子望了一眼橋下,之後便立刻挪開了視線。光是這樣輕輕一瞥,便已讓她的膝頭開始打起了顫。
“大概是來散步的吧,之後一不留神就摔了下去。”
“散步?到這種除了這橋之外啥都沒有的地方來散步?還隻身一人?”
“上條可沒說過那人當時是一個人來的。”
“他曾經說過,這案子到現在還鬧不清是事故、自殺還是他殺。也就是說,這案子沒有任何的目擊者。如果當時是兩人一起去散步的話,那就應該有目擊者才對。”
“你想說什麼?”
“什麼都不想說。”
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的路上,真琴說:“我不過是在想,兩年前的那件案子和去年的案子之間是否存在什麼關聯?”
“哥哥他去年是頭一次到這裏來的啊?”
“之前對自殺的說法提出質疑的不正是菜穗子你自己嗎?既然如此,那就得考慮上所有的可能性才成……哎?”
真琴停下腳步,望了望山穀下方。她望著山這一側斜坡的下方說:“下邊有人。”
菜穗子也戰戰兢兢地朝下看了看,隻見樹林之中有個白影忽隱忽現。
“是個人吧?也不知他跑那地方幹嘛去。”
“大概是觀察鳥類吧。”
“誰知道。”
真琴稍稍偏了下腦袋,之後便再次邁開了步。兩人都默不作聲,靜靜地並肩走著。過了一陣,當兩人剛要轉過旅館正麵的拐角,菜穗子打算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隻聽身後有人問道:“兩位出來散步嗎?”
“這邊,這邊。”
見菜穗子二人四處查看,找尋聲音傳來的方向,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最終還是真琴率先將目光投向了上方。“啊……”
菜穗子也隨著真琴抬起了頭。隻見尖尖的屋頂下,醫生太太在二樓的窗戶裏笑著衝她們招了招手。在這家旅館裏隻有這間客房和另外一間有二樓。
“太太,你們住在那間房裏嗎?”
菜穗子問。她的心裏不禁對那間房的遠景有些羨慕。
“是這間和這下邊的那間。沒事的話就來玩玩吧。”
“可以嗎?”
“當然可以。是吧?”
最後那句“是吧”,似乎是衝著屋裏的醫生說的。菜穗子看了看真琴,隻見她也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多有打擾了。”
菜穗子衝著樓上說。
醫生兩口子住的房間與菜穗子她們那間分別處於兩棟樓上,這裏是所謂的“閣樓”。閣樓與主樓之間用走廊相連,唯有這裏可以不通過玄關進出旅館。菜穗子她們打算走進房間時,就見這間房專用的門扉上,掛著一塊牌子。牌子上寫著:
倫敦橋與老鵝媽媽
“這房間的名字可真夠長的啊。”
“估計是因為房間有兩層構造的緣故吧。”
菜穗子胡亂猜測了一句。出來迎接她們的太太微笑著說了句“說得沒錯”,把她們兩人迎進了屋裏。
一進門,首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套待客用的沙發和茶幾。乳白色的茶幾在正中央,周圍是一圈讓人感覺內心沉穩的棕褐色沙發。醫生已經換上了一件藍色羊毛衫,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笑意盈盈地衝著兩人說了句“歡迎”。
“我去給兩位衝茶。”
房間的角落裏甚至還有處家庭吧台。太太拿出一罐日本茶來,說道:“這可是我們從東京帶過來的。”
菜穗子扭頭在屋裏環視了一圈。牆壁和家具的色調全都統一成了深沉的茶色,惟有窗簾是深綠色的。
“拙荊對這房間很中意。”醫生往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撣了撣煙灰,衝著自己的妻子伸了下脖子,“經理也總會幫忙,替我們預留好這間房。”
“喜歡這間房的人恐怕不止我一個吧?你自己不也說過住不慣其他房間嗎?”
“我不過隻是習慣住這間房子而已。”
“又說這種話……你這人呐,就喜歡嘴上逞強。”
太太把衝好日本茶的茶具放到茶幾上。在這種地方嗅到這樣的香氣,讓人有種懷念般的錯覺。
“這房間的一樓就是‘倫敦橋’房間了吧?”
菜穗子望著正麵牆上的壁掛說道。
壁掛與她們那間的材質相同,同樣雕刻著浮雕。甚至連壁掛上的英文似乎都是同一個人的筆跡。
“能讓我看一下嗎?”
還不等夫婦倆回答,真琴便已湊到了壁掛旁,把壁掛翻了過來。隻見背麵也同樣刻著這首歌的日語譯文。
倫敦橋要倒塌了,
要塌了,要塌了。
倫敦橋要倒塌了,
我的窈窕淑女。
真琴把壁掛放回原位,問道:“菜穗子,明白這意思嗎?”
菜穗子輕輕搖了搖頭:“英語的意思倒是明白……不過卻搞不懂這歌到底想表達什麼。”
醫生雙手握住杯子,眉眼垂得比以往更低了。
“讓人捉摸不透這一點似乎就是《鵝媽媽童謠》的特色啊。”
之後他又解釋道:“似乎全都是些憑感覺即興寫的東西。好像就是為了配合曲調似的,總之挺有趣。”
真琴重新坐回沙發上,說:“難道還有曲子?”
夫人回答道:“有啊。所謂《鵝媽媽童謠》,幾乎可以說是英國傳統童謠的代稱。比方說,《瑪麗的小羊羔》就是其中之一。”
“啊,那首歌我聽過。是‘瑪麗有一隻小羊羔,小羊羔,小羊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