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殺人(2 / 2)

“她爸爸呢?”父親問道。

“導師的愛人和另外一個女人好了,導師把他們倆都殺了,然後自殺。爸,對不起,我現在的心情也很不好,更不想導師的女兒再出什麼事情。”我說。

“怎麼會這樣?”我從父親的聲音裏麵聽出了他的震驚:“包小皮,今天晚上你就別回來了,好好勸勸你導師的女兒。我看這樣吧,現在你導師的女兒不是一個人了嗎?如果可能的話你讓她到你家裏來住一段時間,反正我們也在這裏,而且馬上要過年了,讓她和我們一起過春節最好,免得她一個人在家傷感。”

“好的。我等她情緒穩定下來後問問她。”我說。

父親掛斷了電話,我在病房的過道上呆立。我沒有想到這個世界竟然會變得如此無情,在這短短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麵,我竟然經曆了兩次這樣悲慘絕寰的事情。

遠遠地看見蘇菲在朝我站立的地方跑來,她越跑越近,很快就來到了我的麵前,我詫異地看著她,因為我發現她的頭上竟然頂著一些散在的、雪白的雪花。

下雪了?

“外麵下雪了,好大的雪,想不到今年我們江南也會下雪,十年了,我們江南已經十年沒下過雪了。”蘇菲對我說。

真的下雪了。為什麼偏偏就在今天晚上就下雪了呢?我心裏無限傷感地想道。

江南少雪,即便有,薄如鵝絨,輕不壓枝,稍停已殘,青山隱隱。江南的雪極易觸發靈感,又極易引人悵惆。忽然想起魯迅的“那是孤獨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萬木凋敝,河湖冰封,北國即可進入一種肅殺岑寂式的清白世界,而江南惟有雪後才會循入天地一籠統的純粹局麵。

我每天卻依然要往醫院跑。因為醫院裏麵有美嘉,有我們的孩子,還有病床上的那些病人們。

中午回家,從車窗看路上的行人,步履匆匆但不顯得慌張,帶傘的撐起手中的花傘悠然雪中漫步。

沒帶傘的則裹緊大衣豎起領子,走一會兒便停下來跺跺腳抖一抖身上的雪花。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憐,因為我竟然不知道去享受這難得一遇的雪中勝景。

我躲在車裏,像舞台下麵的觀眾在看著這個世界的人們。我發現,自己曾經是他們中的一員,但是現在卻逐漸在遠離他們而去。我的內心是那麼的孤獨,因為我開始害怕這個世界。

車停下,看到小區裏孩子們興奮的大叫:“下雪啦!下雪啦!”樓房裏呆膩了的孩子們,一個個從樓道裏衝下來,來到空地上歡呼著,追逐著,雪成了孩子夢想的童話和遊樂園:安靜的孩子在雪花飛舞中伸出小手,去迎接這人間最晶瑩剔透的六瓣花。

好奇的孩子伸出花蕊般鮮嫩的小舌頭,想嚐嚐這似鹽似糖的雪花滋味,然而,雪花這些調皮鬼啊,還沒等到孩子們的舌頭挨近,卻捉起了迷藏,使個隱身法衝孩子們眨了眨眼睛便不見了,隻在孩子凍紅的小手中印出一個個溫潤的美麗圖案。

貪玩的孩子像撲蝶似的追趕著雪花,或是突發奇想驟然駐足,像往日吹肥皂泡那樣,抬頭看準大片的雪花往空中吹去,呼出的是一股熱騰騰的白白的水汽,那碰到了的雪花眨眼間卻消融了,化作了一滴淚落在了孩子長長的睫毛上。

我在想:我和美嘉的孩子什麼時候也能這樣?心裏頓時升騰起了一種希望。

頓時感慨,仰頭去看天上。我發見,雪先是小片小片的飄灑著,落在屋頂上,屋頂便激動得潤濕了一雙雙遠眺的眼睛;落在防盜窗藍色的頂棚上,好客的防盜窗便讓她在那裏安家落戶了;落在行人的花傘上,發出極細微的一聲耳語。慢慢的,雪大起來了,像柳絮,飄浮任西東;像蘆花,綿軟潤如玉;像天鵝池裏的一群白天鵝,翩翩起舞,風姿萬千。

像萬千個瘋狂的玉蝴蝶,扇動著沒有一雙完全相同的翅膀撲下大地。路邊停泊著的車頂上,白雪開始越積越厚。漸漸的積得可以供孩子們收集起來打雪仗了。小區裏麵一些長綠的灌木上也積起了厚厚的一層,蒼翠的葉柄處托起了白色的花朵。山茶們則飽滿健壯著,唇紅齒白中透著幾分嬌俏。

頓時癡了,癡迷於這雪的世界,忽然發現雪下得更大了,頓時想起了這座城市外麵的世界,或許,這場雪已經白了水杉和烏桕,白了小草和菜蔬,白了溝溝渠渠和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