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說話,顫著睫毛正欲睜開眼,猶豫片刻,卻還是沒有抬動眼皮。
片刻後,她感覺到胡騫予的胸膛,熱熱地貼上她光裸的後背。他在她身後睡下了,側臥,將她攏進臂彎中。
彼此的肌膚,都是涼的。
“胡騫予。”
他尖削的下巴擱在她肩上,鼻尖蹭一蹭她耳後:“嗯?”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愛你?”她輕輕哼哼,但他離她這麼近,肯定聽見了,繼而她便覺察到他手臂一緊。
為零閉著眼,緊緊閉著,雙手覆在他交疊在她腹部的手上:“你聽好。我隻說一次……”
“胡騫予,我……”……我愛你。
卻在這時,胡騫予突然掙開她的手,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別說。”他在她身後,她無法看見他的表情,但是,他捂住她嘴的手,僵硬,用力,青筋凸起。
為零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回頭。見她抬眼看他,他立刻偏頭躲開她的目光。她看著他線條冷峻的下顎線,沒有再開口。
許久,他鬆開她坐起來,呆了片刻,下床。為零的目光循著他,來到窗邊——胡騫予跨坐上窗台。
那裏是台燈無法照亮的地方,一片昏暗,打火機的“哢嚓”聲,急躁地響了很多遍,才有火星從黑暗中冒出。
淡淡的煙味,隨著胡騫予沉重的聲音,一道傳來:“你今晚,很奇怪。不像你。”
“……”
“李牧晨對你說了什麼,是不是?”胡騫予投在黑暗中的剪影巋然不動,聲音冷然。
因他一句話,她本就不見回暖的心,此刻,一點一點,被抽走所有溫度。他是這麼聰明,挖掘出她所有想要深埋心底的秘密。
他的聰明,把已在懸崖邊的她,又往深淵推進一步。為零坐起來,靠著床頭,逼著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一點跳動著的火星。
想到白天,自己和托尼說的那番話——多麼可笑!
“我想離開這裏,回美國。”
那一枚火星猛地一顫,然而,很快便再度靜止住。
這個男人的鐵石心腸,真的,從沒為她動搖過?
“不行。”他斷然拒絕。
為零閉上眼,等到自己的視界真的一片黑暗了,才繼續開口:“我所擁有的恒盛股權,等我到了美國之後,會請律師把轉讓合同交給你。”
沒有聲音。
整個房間突然一片死寂。
為零除卻自己的呼吸聲,再聽不見其他任何動靜。可是,就在下一秒,急速的腳步聲,快速逼近。
胡騫予來到床邊,野蠻地攫住她雙肩:“不行!林為零你聽見沒有?我說不行!!!”
為零艱難地扯一扯嘴角:“為什麼不讓我走?你還想要什麼?環球?不,環球我沒資格給你……”
他的手鐵鉗一般死死製住她肩胛骨,痛,她卻連眼皮都懶得再抬一下。
“******李牧晨到底跟你說了什麼?!為零,你看著我……我要你看著我!……”
從他口中少有的聽見粗話,她是不是該慶幸?
可是,為什麼她一點感覺都沒有?也許……要怪隻怪他從頭到尾、都不曾在她麵前敞開過他自己。
她曾經以為,這個男人雖然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但是為人並不殘忍。
可事實擺在眼前,他用殘忍的手段,妄圖解決掉托尼,在他早已知道托尼是她生父的前提下。
他走的每一步,都不曾顧慮過她。
此時,他的口不擇言,他的憤怒,也是假的吧?
他是那麼冷血,他根本不在意她會恨他,他甚至……“我愛你”這三個字,都不允許她說出口……
為零將無名指上那枚戒指摘下來,當著他的麵,放在床頭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