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韭兒反而沒有被王老頭的話打擊,她早已打定主意,沒想過退路。
生死一直都與她相伴,她唯有不懼,唯有不屈,唯有咬牙向前,才有機會活下去。
石頭看著韭兒稚嫩瘦弱的臉龐,平靜又淡然,仿佛心誌完全沒有被影響。不禁有些慚愧,他可是要保護韭兒的人,怎麼還懼怕了呢?心笑道,不過是殺豬見血,要成為江湖豪俠,那需要經曆更多的磨礪,他不會退縮。
“韭兒,我去看看有早飯了沒,咱們帶點東西,就上路。”
石頭輕說道。
他走出門,被一道寒風刮得臉上生疼。
天氣比昨天更冷了一些,庭院裏的梧桐樹的葉子已經掉光了,被風削得隻剩下光溜溜青一塊,白一塊的樹幹。
後院裏熱鬧的很,雞鴨豬羊,都亂哄哄的叫。
那殺豬殺雞燒的開水,冒著濃濃的熱氣,散開在天青色的晨光裏。
廚子門都忙忙碌碌的開始準備一天的吃食。酒樓裏的夥計們也會更早的吃早飯。
澡盆上的一隻豬已經被捆綁好,肥白白的身子在案板上扭動,撕叫聲衝破天際。李大廚兼職屠夫,拿著一把泛著銀白鐵青色的大殺豬刀,磨刀霍霍。
他亮起刀刃,照著遠方,看著銀白鋒利的刃上閃著寒光,清晰的映照出他威武雄壯的臉龐,滿意的點點頭。
“大柱,盆準備好了沒。”
李大柱,是李大廚的親兒子,長得胖胖的很厚實。他端著大鐵盆放到澡盆下,用來接豬血。
“馬上好了,爹。”
“嗯。”李大廚從容的走像肥白白的胖豬,黝黑的臉上露出大師般的鎮定和威嚴,提起刀,仿佛這一刻,他就是天下的主宰。
手起刀落,白光閃過,血光濺出,刹那間,豬尖叫一聲,四腿蹬的筆直,鮮紅的血從脖子口噴出,隨著呼吸發出“斯斯”的響聲,白色的泡沫盒鮮血湧出,“噠噠噠”的流入澡盆裏。
田韭兒透過門縫,看見殺豬的一幕,臉色有些發白,豬的撕叫戛然而止,四腿也曾掙紮,但生命就像燭火,一吹就滅。
她雖然也殺過魚,但是,和大體型的豬比起來,相去甚遠。
殺人,恐怕比殺豬要難上百倍。
她沒殺過豬,更沒殺過人。她不想殺人,更不想成為被殺的人。
不過,殺與不殺,她現在都沒得選擇。
若是沒有殺豬的實力,就隻能在萬千窮苦人中央掙紮,期待不會成為被選中的那隻豬。
“刀要利,手要穩,出刀要快,下手要準。”
血腥的殺豬一幕如煙花落幕,肅殺之氣煙消雲散,李大廚從容淡定恢複了原本的模樣,對兒子鈞鈞教導。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灰白的雪花。
那刺目鮮紅的豬血,在青灰白的背景下格外奪目。
石頭在這後廚裏,是見過多次殺豬的人,但這次,他突然有些恍惚。
仿佛,身處江湖之中,那豬就是人。
他是那隻豬,他也是那殺豬的人。
生命就像是時光中毫不起眼的一聲輕哼,被風淹沒在天地間,再無痕跡。
進入江湖,他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