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炎熱的夏日裏為蘇禾祛暑。
蘇禾則在夏夜裏為他煮過茶,斟過酒。
在客棧裏停歇時,蘇禾甚至還為他撫過琴,唱過詞。
蘇禾實在是個世間少有的妙人,她除了不會武功和喝酒外,幾乎就沒有她不會的。
有時候,他倆很親密,親密的就像一對情侶。
但他們隻是朋友關係。
可是——真的隻是朋友麼?
蕭月樓的心忽然間抽搐起來。
“蕭月樓!”
蘇禾忽然脆脆地喚了一聲。
她的語聲中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溫柔。
蕭月樓的身軀微不可察的一顫,他仍然望著晃動的車簾。
車簾上串著的珠子正撞擊著發出叮叮當當的亂響聲。
蕭月樓的心也似被這響聲所感染,他的目中已滿是痛苦。
蕭月樓頭也不回地道:“相信這一路上你也有所耳聞,有大批江湖人湧入了青州境,你應該知道他們是為我而來,接下來的日子將會危險萬分,你我一定要多加小心!”
聽著蕭月樓毫無感情的話語聲,蘇禾已咬住了嘴唇。
這一刻,她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正在破碎的聲音。
就像瓷器砸在地上的聲音。
又清又脆。
很痛。
蘇禾的眼眸裏已聚滿了淚水。
她已熱淚盈眶。
她的視野已有些模糊。
然後,眼眶便再也關不住熱淚,淚水已滑落了出來。
蘇禾在無聲地落淚。
這一路上,她幾乎是與蕭月樓日日夜夜都呆在一起。
女人的心都是很柔軟的。
大約從十幾天前開始,蘇禾便已知道自己的心裏已刻有了蕭月樓的身影。
也就是從那時,她實際已沒有當蕭月樓是朋友了。
可現在,蕭月樓的冷漠已讓她心碎了。
蘇禾忽然嗚咽道:“蕭月樓……你回頭,你看看我。”
蕭月樓沒有回頭,他已掀開了簾子走了出去。
他在阿莫身邊坐了下來。
阿莫瞥了蕭月樓一眼,沒有說話。
但蕭月樓已從他手裏奪過了韁繩。
籲——
馬車已停下。
阿莫有些愕然。
蕭月樓忽然道:“我有些餓了。”
阿莫咧嘴笑了笑,便跳下了馬車,走入了人潮中。
阿莫一走,蘇禾便從車簾間探出頭來,她臉上的淚痕已經擦幹了,隻有眼圈還有些微紅。
蘇禾道:“你剛剛是在逃避嗎?”
蕭月樓神色一僵,他還是低估了蘇禾,這個女人遠比一般的女子要大方的多。
如果是其他女子在知道了他的意思後,定然不會再揪著不放。
但蘇禾顯然不隻是大方,還很執著。
蕭月樓歎息一聲,道:“我不是在逃避,而是我認為我們之間不應該變成那樣,你知道我會是什麼下場的。”
蘇禾道:“是的,我知道。”
蕭月樓道:“你既然知道,便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蘇禾長長呼出一口氣,道:“我明白。”
蕭月樓有些驚異,他實在沒想到蘇禾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變得這麼平靜。
蘇禾忽然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很奇怪?”
蕭月樓沒有開口。
蘇禾道:“就在剛才,我試著使自己站在你的立場,我就明白了你為什麼要逃避我,蕭月樓,你是一個喜歡為別人著想的人,你這樣的人為什麼一定要去死呢?”
蕭月樓還是沒有開口,但已開始苦笑起來。
正在這時,阿莫已回轉。
他的手裏正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
他帶著笑意,疾步奔過來,碗裏的餛飩險些就要灑了。
蕭月樓看著阿莫,神色在刹那間變得凝重起來。
“怎麼了?”
蘇禾注意到了蕭月樓的神色,立刻出聲詢問。
這時,阿莫已來到馬車跟前,伸手將兩碗餛飩遞了過來。
蘇禾剛要伸手接過,便聽蕭月樓寒聲道:“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