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三人立在懸崖邊,向下望去,隻有一片墨一般的黑,他們的臉色也有些晦暗。
誰也沒想到這世上竟然真的有不怕死的人。
但偏偏這殺手就是這樣的人。
魏冕暗恨,踢出一塊石塊,石塊呼嘯著衝下懸崖,久久聽不見回響。
魏冕道:“走吧。”
紀宇道:“就這麼走了?”
“不走還能幹嘛?”
“我有些懷疑這人可能還活著。”
“哦?”
“我從沒見過一個人如此冷靜地尋死,總覺得他像是計劃好的。”
魏冕眯了眯眼,道:“你是說這人選擇跳崖就是為了要讓我們相信他已經死了?”
紀宇道:“很有可能。”
魏冕冷笑了一聲,道:“我覺得沒有這種可能,如果你不信,你也可以選擇從這裏跳下去,你聽這懸崖下的風聲怒號,其高度可見一斑!
那家夥如果還能活著,那他的輕功該有多高?而且這還是在耗費了那麼多的內力的情況下。
你不妨再仔細想想,他有這麼強的內力,為什麼不與我等生死一搏?”
紀宇聽完,沉默了下去。
莫凡道:“魏兄所言不虛,他要這麼做隻因他已覺得走投無路,與其死在我們的手下,還不如自己選擇跳崖!”
……
凸出的巨石之下,如刀刃般的狂風之中,蕭月樓正緊緊貼在峭壁上。
聽著懸崖邊那三人的對話,蕭月樓的嘴臉勾起一絲冷笑,他跳崖當然不是為了求死,他要的就是要這三人相信他已經葬身崖下。
也許這世上除了蕭月樓以外的任何人像剛才那樣跳下懸崖,都會摔的粉身碎骨,但他是個例外,因為他的輕功實在太過玄妙,可以在刹那間輕盈如飛雪,然後被懸崖下的狂風一刮,便飄到了峭壁邊。
最後則是得益於血吻劍的鋒利,吹毛斷發削鐵如泥完全不在話下,當血吻劍如捅豆腐一樣捅進堅硬的峭壁時,甚至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蕭月樓就這樣掛在峭壁上掛了很久,直到確定那三人離去後,他還是沒有動。
蕭月樓已聽出了無瑕劍紀宇的懷疑,他一向是個謹慎的人,從不會輕易冒險。
直到又過了一個時辰之後,蕭月樓感覺到握劍的手已酸痛無比,他這才深吸一口氣,腳尖在峭壁上一點,血吻劍從峭壁中抽出來的瞬間,他的整個人已經撲了出去。
撲進了狂風之中,狂風如刀刃將蕭月樓淹沒,似要將他撕碎。
恰在此時,蕭月樓整個人輕盈如飛雪,被狂風一卷,竟飄搖著衝上高空。
現在,蕭月樓已站立在懸崖邊,凸出的巨石上除了他以外再沒有別人。
魏冕等三人確實已經走了,蕭月樓不由心神一鬆,這次的計劃總算是成功了。
從一開始,蕭月樓的計劃就是詐死,以葉一夕的身份詐死。
隻要這三個人相信了,其他人也會知道,以他們在江湖中的名望,其他人也不得不信。
這些人一旦信了,那麼就不會再有人去找葉一夕,也無人知道葉一夕就是天涯海閣的殺手。
葉一夕當然也就因此而安全了,他也就可以和心愛的女人安心隱居了。
毫無疑問,這次的計劃很成功!
蕭月樓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施施然離開懸崖,在夜色中尋了一下方向,徑直往東南麵而去。
蕭月樓沒有忘記分別時雲菲菲的話,他要去清河鎮東邊的那座棲霞寺裏去見雲菲菲,也隻有和雲菲菲見麵後,他才知道葉一夕在哪裏。
他和葉一夕親如兄弟,這次見麵恰逢葉一夕尋到佳人,卻連酒都沒喝一口,終歸是有些遺憾的。
……
漫漫長夜終會過去。
黎明終會到來。
破曉時分,天邊便已有了第一道光。
蕭月樓就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了棲霞寺外。
棲霞寺仍漆黑一片,仿佛還沉浸在黑夜中不願醒來。
蕭月樓沒有敲門,隻輕輕一跺腳,人已拔地而起,飄然落在了寺內。
聞著晨露的芬芳,蕭月樓已來到棲霞寺的屋頂,然後他便躺了下來,頭枕著血吻劍冰涼的劍身,他略微猶疑了下就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這是這些天來蕭月樓第一次單獨一人入睡。
依然如過去的那半個月一樣,那恐怖的噩夢再次襲來,夢境中,那些死去的人一個個出現,每個人的眼裏都帶著恨,每個人都恨不得要他死。
這種感覺很可怕,蕭月樓想要從噩夢中醒來,卻無法做到,因為這一次,雲菲菲並沒有在他身邊,並不能及時地將他喚醒。
但蕭月樓還是沒有死在夢境中。
蕭月樓睜開眼的時候,他全身已被冷汗濕透,手上仍死死攥著血吻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