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雲霄沒得選擇。
他隻有出劍。
手掐劍訣,刺出明知必敗的一劍。
這一霎,他已把自己作為劍客的尊嚴踩在了腳下。
揚言比劍時的傲氣豪情已成飛灰。
他沒有看向對手,目光一直在自己刺出的這一劍上。
劍很快,眨眼間就到了李秋柏的麵前,但他卻不知這一劍要落在何處。
是對手的眼簾?
是對手的咽喉?
還是對手的胸膛?
黃雲霄根本不知該刺哪裏能讓李秋柏躲閃半步,所以他這一劍雖快,卻飄忽不定。
李秋柏冷漠著,抬起手,兩指並起,在劍身三分之一處隻輕輕一彈。
出手雖輕,一接觸劍身,便有巨力出現。
哢——
長劍從受力之處折斷。
當——
斷劍落地,伴隨著黃雲霄失魂落魄的聲音:“啊——我的劍!”
作為一個劍客,劍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現在這個朋友卻已不再完整。
黃雲霄跪倒在地,拾起斷劍,已經熱淚盈眶。
李秋柏冷冷道:“三劍已過,現在你是否還要繼續比劍?”
黃雲霄輕撫斷劍,已悲傷的說不出話。
李秋柏看著他,瞳孔微動,不久前,這個少年還傲氣十足,但現在已經全無鬥誌。
想了想,李秋柏終是沒有開口,轉身進了牡丹閣。
他一走,圍觀的人群也已散去。
此時,夜色已深。
天空那輪明月正灑下皎潔的光輝,正照在跪著的黃雲霄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刻,也許是一個時辰,黃雲霄終於站了起來,他還是一臉悲戚,眼中也沒有光彩,隻有一片黯淡。
他搖搖晃晃地轉過身,就看到蕭月樓正對月飲酒。
圓月之下,蕭月樓長身而立,高舉酒壺,微微傾斜,銀白色酒液就像一股涓涓細流從壺口流出,流進了他的嘴裏。
“你還沒走?”
黃雲霄本想說‘你這個無名劍客’,但話到嘴邊卻已經改口。
他現在豈非也是一個無名劍客,不,甚至連劍客都不是,因為他的劍都已經斷了。
他現在就是一個無名的人!
蕭月樓不再喝酒,轉頭望了過來,道:“我為什麼要走?”
黃雲霄道:“我已經徹底敗了,你也看夠了笑話,為什麼還不走?”
蕭月樓淡淡道:“我若走了,江湖上豈非就要少了一個絕頂劍客?”
黃雲霄道:“這裏隻有一個劍客,就是你。”
說這話的時候,黃雲霄的手用力地捏著斷劍,鮮血便從他的手心流了出來。
蕭月樓道:“但那個絕頂劍客卻是你。”
哈哈哈——
黃雲霄在長笑,笑聲中隻有淒苦之意。
這淒苦之意甚至感染到那牡丹閣門前立著的兩位妙齡女子,她倆也不禁伸手擦拭著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一個笑話?”
“一個連劍都斷了的人,在你的口中居然是絕頂劍客……”
“我看你不隻是一個無名劍客,甚至是一個胡言亂語的傻子!”
黃雲霄一邊笑,一邊道。
蕭月樓道:“你可知一塊玄鐵,一塊精鋼,是如何成為劍的?”
黃雲霄已不願接話。
蕭月樓道:“它們在炙熱的熔爐裏曆經百次,千次,甚至是萬次的澆鑄熔煉才有可能成為劍坯,再輔以日精月華和精心淬煉,這期間不知要斷裂多少次,才會成為一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