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吳老板隻覺空曠的客棧裏像是闖進來一股冷風,這股冷風完全衝向他,刺激的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即使已經緊咬牙關了,還能清楚聽到牙齒打顫的聲音。
可是,他等了半晌也沒有聽到蕭月樓的聲音,那股冷風也在忽然間消失了。
難道他已經走了?
慢慢地,他抓著櫃台站了起來,頭剛一冒出櫃台便與蕭月樓四目相對。
啊——
蕭月樓的目光平淡,但吳老板一見便駭的不輕,情不自禁地驚叫一聲。
蕭月樓揚了揚空酒壺,道:“沒酒了。”
“我……我明白。”吳老板瘋狂點頭,以最快的速度轉過身取下一壺酒放在櫃台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推過去。
蕭月樓看了一眼謹慎小心的吳老板,擠出了一個很僵硬的微笑,然後拿起酒壺回到桌旁坐了下來。
吳老板假裝看著賬本,小眼睛不時地朝蕭月樓的方向瞥去,見蕭月樓一直在安靜地自斟自飲,一顆心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他雖然沒有回答,但看這副樣子,應該……是不會殺我的吧?
吳老板默默地想著。
這一次,蕭月樓喝的很慢。
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新年伊始,客棧內一個新來的客人也沒有。
作為一個老板,開門迎客卻沒有什麼客人,是一件極其悲傷的事。
吳老板又開始倚著櫃台打起瞌睡來。
忽然,一聲咆哮從門外傳了進來:“吳所衛,你個天殺的,大過年的一天一夜不歸家,你是抽了什麼瘋?”
無所謂?
天下還有這種名字?
蕭月樓的神情有些古怪。
吳所衛卻是嚇得身體一抖,瞧見了蕭月樓的古怪神色,心裏一咯噔。
門外的咆哮聲又響起,越來越近:“大年初一能有什麼客人?我倒要看看你在搞什麼鬼!”
“吼什麼吼?”
吳所衛大聲回應了一句,奔出櫃台,跳腳著衝出客棧。
滿臉怒意的媳婦翠蘭一見到吳所衛就要伸手掐過去,吳所衛當即一把將翠蘭攔住,壓低聲音道:“小聲點,有客人。”
不僅是客人,還是一尊神!
想起蕭月樓殺手的身份,吳所衛的臉色有些發白。
“這年頭,新年第一天都有客人?”
翠蘭有些驚疑,抬腳就向客棧內走去。
吳所衛一時沒攔住,隻得跟在身後,小聲警告:“你別高聲說話,這位客人喜歡安靜。”
翠蘭也不知有沒有聽見,一走進客棧便看到了蕭月樓。
目光從蕭月樓紅披風下露出來的劍柄上掃過,心底有些了然。
原來是個江湖人。
難怪丈夫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見蕭月樓望了過來,翠蘭低低道了句:“您慢用。”
然後便拉著吳所衛走到櫃台邊,低聲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吳所衛點頭。
翠蘭臉上又掛起薄怒之色,道:“你知道還不趕緊關門回家?”
吳所衛輕聲道:“再等等,這位……客人就要走了。”
以蕭月樓的耳力自然聽得見倆夫妻的私語聲,剛準備喝下最後一杯,忽地耳朵一動。
篤篤篤——
一陣緊湊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希律律——
馬嘶聲急促。
一道粗獷的聲音響起:“公子,這裏有家客棧,不如我們在此歇息片刻?”
又一道聲音響起,有些溫和:“也好。”
不多時,兩道人影走進客棧。
當先一人約莫二十四五年紀,頭發束起,麵容清秀,裹著一件黑色的鷹羽大氅,一邊走,一邊一隻手捏住袖子下擺,一隻手拍打著身上的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