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聲,雲大小姐忽然笑了起來。
鳶兒不解地望著她:“小姐,因何發笑?”
雲安容搖搖頭,不說話,靜默半晌,終究學著左富貴的聲調語氣:“左某犬子年十八,長相肖母,年前中了舉人。哈!真搞笑。”
鳶兒抿了抿嘴:“小姐你學得惟妙惟肖,真像。”
“哼!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長得像一頭豬,所以事先言明,犬子肖母,不過他都說了是犬子了,那想必就是一條犬了,長得跟他那頭豬不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雲安容露出了少見的俏皮任性。
鳶兒有些愕然,自家小姐一向高冷,雖然隻是十六韶齡,但待人接物,為人處世,卻是穩重成熟,八麵玲瓏,她在商場上殺伐決斷,手腕堪比商道梟雄。自打十二歲起,她便參與到家族的生意中去,在麵對生意的困局之時,每每能做出驚人的破局之舉。也因此,她很早就在人前表現出強勢威嚴的一麵,其實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骨子裏終究與一般的姑娘一樣,都有其純真爛漫的一麵。
“小姐,如果那頭豬……,啊,不是,如果左富貴真的上門跟老爺,或者跟老太公提親,那可如何是好?”鳶兒秀眉微蹙,提出了擔憂。
在這時代,無論男女,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一言而決。若左富貴真的上門提親,而父親答應了,雲安容除了嫁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雲安容白了她一眼,伸出纖纖玉指,在她的小瓊鼻上一點:“小腦瓜仁在想什麼呢?就算左富貴上門提親,我爹也不會把我許出去的。他左家近年來確實挺風光的,但他們不過是無根之萍,無土之木,若非攤上這麼一個當了鹽鐵使的外甥,他左富貴不過是西北一個啃風沙的莊稼漢而已。你瞧瞧他那副小人得誌的土鱉嘴臉,看得我都想吐了。”
鳶兒點了點頭:“咱們雲家比他左家,不知強了多少倍。他們這是癩蛤蟆吃天鵝肉,想得美。不過小姐,您也不小了……”
雲安容幽幽一歎,沒好氣地剮了她一眼:“怎麼,盼我快些嫁出去,你好成為通房丫頭嗎?”
“不不不,鳶兒可沒想過,反正鳶兒這輩子是小姐的奴婢,小姐嫁與不嫁,對鳶兒影響不大。隻是鳶兒也希望小姐能有人疼。”
“我雲安容不需要別人疼,我這輩子還真就打定主意,不嫁了。”
“都怪雍王爺,他指的什麼婚啊,對著兩個大肚子就指婚,也不知他是不是因為喝大了,一時興起而為,這下可好,把小姐害慘了。”鳶兒有些憤憤不平,頓了一下,又道:“不過,聽說最近在江寧興起的投壺熱潮,是那個呆子給整出來的,哈!倒是讓人意想不到呢!”
“做父母的,誰不想自家兒女成龍成鳳。”雲安容身子倚著側壁,閉上眼睛,語氣中頗有倦意。
鳶兒目光一滯:“小姐,你是說這事可能是他娘張氏一手策劃的?”
雲安容不搭理她,閉目小憩。
正如鳶兒所言,她今年都十六歲了,在這年代,作為過了及笄之齡的女子大多都已經當了母親,沒能嫁出去的姑娘在別人口中都成了爛茶渣一般的嫌棄對象。可憐自己的婚姻非但沒有著落,看起來似乎永遠也不會有著落了,畢竟王爺不鬆口,雲家再如何勢大,也不敢有拂了人家的麵子。再說了,這位王爺春秋鼎盛著呢,隻怕沒個三五十年,是死不了的。
雲安容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鳶兒問道:“小姐,奴婢給你按摩一下吧。”
雲安容搖了搖頭,她就這樣倚在側壁上,仿若一件晶瑩剔透的絕世美玉,白皙的秀額,閉合的眼睛,鴉青的睫毛長長的,瑤鼻俏挺,絳唇如珠,襯著那無雙的容顏,連鳶兒也看得呆了,如此盛世美顏居然和一個不知所謂的癡呆兒綁一塊,老天爺真是瞎了眼了,當下恨恨說道:“那個呆子也不知幾生修道,方有如此福分,真真是氣煞人也。”
“你說……你說咱是不是有些過了,畢竟是雲家棄了信諾啊。”雲安容依舊閉著眼睛,聲音淡淡。
鳶兒正色道:“小姐你說的什麼話,雍王爺亂點鴛鴦譜在先,雲家要解除婚約在後,這根本不是雲家的錯,要怪也隻能怪雍王爺。”
雲安容睜開了眼睛,眸波瀲灩:“其實呢,他長相也不算太差,人呢,看起來是有點酸腐的,不過感覺還行,應當是個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