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身邊熟悉的體溫,穆連榕身體僵在原地,淡淡道:“那睡吧。”

“我,很想你。”藍君逸的聲音夾雜著絲絲慵懶。

她一愣,還是第一次聽他如此說話,她現在的思緒很複雜,似是鼓起了勇氣,抬頭吻了他一下,而後輕笑一聲:“我說的睡不是字麵意思。”

她的笑帶著一絲狂狷,隨後不顧他的錯愕,直接拿下了他!

冬日的雪,室內的燈,溫存的人。

淩晨的日光慢慢透進來,藍君逸在她眉心留下一吻,戀戀不舍地從窗戶外翻了出去。

窗戶咿呀作響,她突然笑了:“不過如此。”

約莫過了一炷香,張羽沁端著洗漱的熱水進來,穆連榕浸潤自己的雙手,說道:“讓父親接我出宮吧。”

“那這秀女選拔?”張羽沁很疑惑。

“父親會想辦法的。”

“是,小姐。”

次日,宮中就傳出消息,說是丞相府的七小姐,突染惡疾,送回府裏將養了。

穆連榕一連多日都待在院子裏,對人也都客客氣氣,父親娘親,哥哥嫂嫂們都相繼來看過她,她覺得很幸福,幸福得像是假的。

或許本就是假的。

在某一刹那,她突然醒悟了,明白了這一切的原因。

她從小在福利院長大,所以她太缺愛了,她渴望有人愛她!

在這個世界裏,她有父母,有兄長,有朋友,有她想要的一切,所以她沉溺其中,不想醒來。

前些日子,她在觀星樓上拒絕了藍君逸之後,

突然感覺身體的某些封印開始鬆動了。

她一直以來追逐著他,原來是一直追逐著她理想中的愛。

她追逐的時候,那愛虛無縹緲,若即若離。

反而她堅持自我的時候,那愛卻濃情蜜意。

這世間的糾纏大抵如此,你追我趕,不亦樂乎。

得不到時,拚命想得到,得到了卻又不過如此。

拚命想得到時,反而得不到;一念放下時,卻又得到了。

對對錯錯,虛虛實實。

她明明是接受過現代教育的人,腦中卻仍舊殘留著封建餘毒,這毒侵入思想,讓她身為女子卻隻知情愛,沒有誌向。

沉下心來,她坐在院中的秋千上,寒風有些刺骨,她卻格外清醒。

男子嘛,權衡利弊,爭權奪利。女子嘛,總是期待在利弊之中能得到堅定的選擇。

可人心易變,人性無常。

為什麼要如此被動呢?你明明可以掌握你自己人生的按鈕,而不是把選擇權交給別人!

和藍君逸在一起,會有什麼樣的結局,她以前從未想過。

如果他敗了,照著自己以前的性子,搞不好要心傷至死,要不報仇,要不殉情。

如果他贏了,登基稱帝,自己或許會是皇後吧。

然後呢?被囚於宮牆之內?開始自己的宮鬥生涯?一輩子為了爭奪一個男人的寵愛而用盡心機?

這是這個封建時代的悲哀,女子沒有權力,向來是家族的附庸,自然得聽父母之命、兄長之言。

可這卻不應該是她的命運。

什麼要自己找虐呢?主動找虐的人,或許是因為痛苦才是他們所熟悉的,在被虐中才能找到歸屬感。

可霓凰不應該被鎖於宮牆之內,它有翅膀,是可以飛出去的。

在封建餘毒的渲染之下,或許是被馴化的,女子的世界裏隻有男人;可男子的世界裏,有權力,有名聲,有前途,有星辰大海,當然,出於某些需求也會有女子。

或許,自己應該把自己的心撐大一點,大到也可以裝下很多東西,而不是被一樣東西牽動情緒,反複拉扯。

秋千“咿呀咿呀”地響,繩子突然斷了,穆連榕摔在雪地裏,也不惱,拍拍雪塵爬起來。

府裏的丫鬟急衝衝地跑過來,“小姐,你沒事吧。”

穆連榕卻搖頭:“我不是小姐。”我隻是一個普通人。

“小姐,你在說什麼呢?外邊冷,趕緊進去吧!”

穆連榕對她們施了一禮,道:“謝謝。”

這些丫鬟們嚇得趕緊跪下了:“小姐,你折煞奴婢們了。”

穆連榕沒再說什麼,心中卻了然,你瞧,這就是馴化,人是可以被訓化出奴性的。

她從容地走回房間裏,把火爐撥了撥,推開窗,斜倚著,拿起一本平常不曾看過的書讀了起來。

窗簷突然有雪花抖落,一個清雅的身影落於窗前。

穆連榕道:“進來吧。”

藍君逸神色中透出擔憂:“你病了?可有好些?”

“無事,不過是出宮的一個借口罷了。”

藍君逸想上前去抱

她,她雙手撐在胸前,卻將他推開了。

他不解。

穆連榕平靜道:“我們分開吧?”

“分開?”藍君逸不敢置信,他沒有想到,那麼喜歡他的榕兒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焦急道:“可我們明明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