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階夜色涼如水，窗內燭火搖曳，窗外細雨橫斜，積水順著屋簷悄然滴落，在地麵暈開一圈漣漪，男子一身紫袍，站在窗邊，雨水偶爾滴落在他的臉上，他卻毫無所覺。
“王爺，京城那邊回拒了。”
“嗯。”
後麵的人悄無聲息退下，房間內一陣靜默。
良久，齊景行轉身，卻是撞上剛剛進來的薑施然，她臉色蒼白，唇角卻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又被拒了？死心吧，齊景雲是不會讓你回京的，你以為他會不知道你進京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見商陸，還想見自己的兒子，你有這個心？”
“累嗎？”
沒有像以前一樣的反唇相譏，讓薑施然一時間有些愣然。
她皺眉道：“什麼意思？”
“我說你這樣累嗎？有意思嗎？”
“嗬。”薑施然冷嗤出聲，“我變成這樣是拜誰所賜？因為你，我丟了孩子，而且以後可能再也不能當一個母親，因為你，偌大將軍府毀於一旦，可換來的是什麼？是你的背叛！”
齊景行微微垂眸，神情黯然：“當年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就完了？”
“那你想怎麼樣？”
薑施然眼淚忽然就流了出來，是啊，她想怎麼樣？她不知道，她就想這樣折磨著他，也折磨著自己，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她的心裏就會湧出一股報複的快感。
齊景行上前一步，雙手抓住她的雙肩：“這麼多年，我們一直這樣折磨著彼此，你想一輩子這樣過下去嗎？”
“不然呢？”薑施然死死的盯著他。
“施然，我這一生有過三個女人，我承認到現在為止，我最愛的人是商陸，至於商曉月，我真的很抱歉，那時我鬼迷心竅，為了坐上那個位子，罔顧常倫，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對於她，我其實並沒有那麼多的感情。”齊景行眼露痛苦。
他一直以為自己愛的人是商曉月，後來經曆過心痛，他才明白，喜歡或許有，但愛絕對沒有，隻不過是商曉月很符合他想要娶的人，所以他愛了。
他以為自己很深情，很愛商曉月，其實都是他給自己的枷鎖。
“最後一個人是你，或許你不是我最愛的人，但你絕對是我心裏最重要的女人，你明白嗎？”
“那又如何，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放在以前齊景行說這話，她絕對會欣喜若狂，可如今，她隻感覺到疲憊。
“我們的一輩子還長，難道你不想再要個孩子嗎？”
這話戳中了薑施然的軟肋。
她怎麼不想要，這些年，她每日每夜的惡夢，夢到那個孩子在質問她，為什麼不保護好他，為什麼不幫他報仇，她隻能哭，卻什麼也做不了。
“齊景行，你這是在同情我嗎？”
“不，我是在救贖。”
薑施然抬眼看他，就見他露出一個苦笑：“不是我救贖你，我是想讓你救贖我。”
“你……”
“這樣冰冷絕望，看不見明天的日子，我們隻能行屍走肉的活著，我想死，可是死了不能贖罪，所以，我想讓你救贖我，也想讓我們的孩子救贖我們，好嗎？”
外麵雷聲陣陣，細雨變成傾盆大雨，屋內二人相立對視，窗外的風刮的呼呼作響，一句輕輕的好字，被風吹走，融進夜色中，似歎息似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