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小少爺,就是這裏了。”青衣的馬夫跳下車,恭敬的站在車轅邊上,向著那格外樸素卻規模大小堪比公卿的車廂低聲稟報。
一聲輕輕的笑響起,屬於青年的溫潤的聲音響起,雖然不大,卻極有穿透力:“真是怪哉,堂堂大魏的常寧公主,居然會住在這樣的民房院落之中,若不是一向聽聞魏帝的仁厚,我還當是他欺負幼妹呢。”
隨著這聲音,那普通院落的門開了,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利落大方的站在門口道:“在我大魏的土地上,對陛下如此不恭。即便來的是溫家人,也略失了禮數吧。”
“有趣,有趣。”那聲音並沒有什麼惱意:“連一個婢子都敢如此,弘微,這到不枉我強迫你跟我來這一趟。”車門呼啦的突然被從裏麵推開,先是一襲白色的廣袖揚出,和煦的日光下,那絹帛上銀線所修的暗紋映射出灼灼的光,讓一向見慣了公卿們的少女目光一側,待她再回頭,竟一時也愣住說不出話來了。
眼前的青年踏著木屐,就那麼從車架上隨性的跳了下來,雙手展開,微微抖了一下身上的白袍,那廣袖隨著他的動作展開,讓人看得清楚上麵所繡的正是鳳凰的翅膀。他不用回身,少女便知道,那翅膀所綿延的身後正是一隻完整的展翅鳳凰。這個已經五分的天下,還敢如此身負展翅鳳凰的,除了溫家的嫡脈公子,不會有別人。
但是比那鳳凰更耀眼的,是那青年的樣貌。細長若女子的柳眉意外的含著英氣,狹長的鳳眸中是點漆的眸子,七分戲謔中似乎總帶著三分含情的春意,光潔高挺的鼻梁下,水色的唇微微抿著。似乎是少女的一愣取悅了他,讓那微笑擴大,仿若春花。白皙的皮膚如同最上等的美玉,和他那發髻上的玉簪相呼應著,就連那玉的溫潤都要被比下去了幾分。這等的嫵媚風流,除了溫家二公子溫子謝,再不會有第二人了。
還好那少女並沒有失神太久,隻是那麼一愣,便立刻整理了心神,向眼前的溫子謝行禮道:“奴婢荷香,公主已經久候多時,二公子請。”
溫子謝卻沒有動靜,隻是站在那裏,依舊含著微笑道:“那可真糟糕。我此次帶了別扭的小弟出門。剛剛姑娘的話於我無礙,卻冒犯了他。他不願下車,我可是萬萬不敢麵見公主的。”這話雖是笑著說的,但卻讓荷香雙腿一軟,登時跪了下去道:“奴婢無狀,隻見馬車上是溫家的族徽,並未想到七公子前來,請七公子恕罪。”
那溫子謝廣袖一揮,輕輕敲了敲車壁道:“弘微,你若再如此,就真是叫常寧公主看我溫家的笑話了。”
溫子謝的話似乎起到了一點作用,剛剛他下車後立刻又關起的車門有了點動靜,那車夫連忙上前,架好了下車用的木梯,這才小心的輕輕打開車門,伸出手。
一隻還是屬於少年的手伸了出來,和溫子謝的白皙不同,少年的手時蒼白,沒有帶著一點血色。荷香見人要出來了,便趕緊伏下頭去,表示認罪與不敢直視貴人的謙卑。她聽到那木屐有規律的,緩緩的輕響,然後在自己身前站定。她通過僅有的視線盯著眼前那和溫子謝一樣質地的白袍邊,半天沒人說話,她也不敢抬頭起身。
門裏的舒淳有些著急了,她皺了皺眉,雙手交握在袖子中。早知如此,便不為了給溫子謝留下深刻的印象,而走這步險棋了。那日她著人送往溫氏的請帖上明明寫的隻有溫子謝的名字,而且以大魏現在的情景,溫子謝能願意來,便屬難得。傳聞溫子謝為人一向厭惡俗禮,行為放縱恣意,她若不是為了皇帝哥哥,也不會想要以此方法博得注意。現在可好,溫家二公子是來了,也確實對荷香的舉止有了興趣,另眼相看了一些。但是似乎卻得罪了和他一起前來的溫家七公子。